“抱歉了，孩子。”
“要怪的话就怪我吧。”
“但这就是我们父子的命。”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楚家数千年来的夙愿。”
“都是为了那传说中能破碎虚空的——‘十方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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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遥远得仿佛上辈子听过的词汇，那是楚平生还在娘胎里就已经知道自己残酷命运的罪魁祸首！
就是为了这劳什子的十方武道，楚求武才要牺牲他！
就是为了这劳什子的十方武道，本可以平平安安当个普通孩子的楚平生，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怪物！
这根本不可能掌握的脑残方法，楚平世竟然真的掌握了？
这怎么可能！！！
交战至今，楚平生第一次变了脸色。
那早已远去的梦魇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前，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方式狠狠的甩在楚平生脸上，各种意义上都是。
楚平生重重的摔了出去，直直撞进瀑布里，溅起漫天水花，将他淹没。
而侥幸得手的楚平世也不好过。
他大口的喘着气，脸色煞白，一半是被楚平生那记天煞余波所激，先前暂且压下的内伤齐齐爆发开来，另一半则是因为“十方武道·七杀”本就不是什么良善招式。
十方七杀，杀敌杀己。这本就是强行打破人体限制，先伤己再伤人的狂招。就算来日楚平世彻底熟练掌控这招，都未必能逃过它的反噬，更何况此时只是而刚刚领悟的他。
不过，终究是胜……诶？！
滴——答，滴答。
楚平世缓缓低下头。
摇晃的视野中，猩红魔剑无声无息的贯穿了他的胸膛。
远处道门子们的惊呼这时才次第响起。
楚平世脑袋嗡嗡嗡的，只听见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用一种温和却冷漠的语调轻轻说道：“我不是教过你吗？在确认敌人倒下前，绝不能松懈。”
楚平世看着楚平生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嘴唇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一个字，往后重重的倒了下去。
楚平世已经完全变了模样，蒸腾的血色烟雾包裹着他的躯壳。瘦削身材膨胀变异高大威猛，赤裸的胸膛上覆盖上层层鳞铠，泛着金属般的色泽。一双妖异的赤金瞳孔透过血雾，冷冷的盯着楚平世，看着他慢慢倒下。
楚平生抽出剑，血溅漫天，纷洒如雨。
“鬼化？！”有道门子低呼出声，充满忌惮，显然吃过大亏。
乌恒失声惊呼：“喂喂喂，那种可怕的气势，还有那满溢其外的力量显现，都太过超规格了啊……”
风烈瞳孔紧缩，低声道：“不，这不是鬼化。如果说鬼化所带来的提升是从1提升到3的话，那楚平生刚才的变化，起码是从1到100！那肉体强度，怕是已达到了这个世界所能允许的极限！”
“这绝不是什么普通伎俩能做到的事情！除非……这就是你的‘源道术’！”
楚平生微微颔首赞许，肯定了风烈的猜测。他没有隐瞒情报，平静眼神彰显了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楚平生是个天才。从很早之前开始，他就这般坚信着，什么天道真理什么武道歧途，都不过是咫尺之水、一跃而过，只要他能拥有一具健全的躯体。
这样的执念贯穿楚平生一生，直到他在博士帮助下踏足称号者境界时，他的源道术便自然而然的成型了。
舍弃一切外在力量，将所有力量浓缩极致尽数汇聚于身体躯壳之中，将之强化至这个世界所能容纳的极限。
是楚平生将“不朽”这个概念，拉下人间将之具象化的终局。
这即是楚平生的源道术，其名为——
“源道术·不朽天躯。”
而对于道门子们而言，它的意义简单而绝望，那是一切凡间力量所无法破坏的绝对不朽。
楚平生环视众人一眼，语气淡漠：“下一个。”
道门子们无人回应。
楚平生慢慢的一个个扫过道门众人的脸，淡淡一笑：“怎么？这就害怕了？嘿，最后的道门子，也不过如此啊。”
道门子们齐齐一怒，乌恒更是撸起袖子便要冲上去，却被项燕赵伸手拦下。
项燕赵缓缓摇头，沉声道：“战斗还没有结束，你的对手不是我们。”
楚平生眉头一挑，看着那一群残兵败将开口欲言，目光陡然一僵。
视线余光中，一身鲜血的楚平世正慢慢站起身，缓慢却坚定。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火折烫着胸膛伤口，青烟腾起发出呲呲作响，肌肉快速扭曲变形，但鲜血也快速止住。
楚平世撕下衣襟慢慢的包扎伤口，用了足足三分钟才做完这些简单的动作，人就已经开始急急喘气。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晃晃仿如下一秒就要倒下，但却终究慢慢稳住了身体。
“我明明刺穿了你的心脏，你怎么……”楚平生脸上终于流露出诧异，这是他自认已了如指掌的楚平世，第一次超出了他的掌控。
楚平世喘息着道：“呼、呼……我的心脏长在右边……只是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就没有提过。”
楚平生点点头：“原来如此。”旋即摇了摇头，就像在看着不争气的孩子，“都侥幸逃过一命了，为什么还要站起来？我不记得有教过你这么蠢的对敌方法。”
楚平世看向楚平生的方向，眼神失焦，仿佛看着从前，他低声道：“我哥哥只教过我，‘男儿行事，当百死无悔’。”
楚平生微微蹙眉：“我这么说过？”
楚平世深深的吸了口气试图平复喘息，但吸到一半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放弃吧。”楚平生一眼就看穿了楚平世的虚弱，“你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继续打下去的话，不用我出手，你的身体自己就会崩溃。”
楚平世一言不发，他擦了擦嘴角血污，缓缓拉开架势，摆出了楚家拳的起手式。
楚平生微微眯起眼：“这样啊。那我只能杀掉你第二遍了。”
轰！！！
战斗瞬间重开。
双方没有任何留手试探的意思，只一刹那便将中断的战斗推向白热化，招招见血、处处致命。
楚平世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战斗拖延下去，身上的伤势就会直接让他失去战斗力，甚至死亡。
于是他直接放弃了防守，不挡不架不躲不闪，纵然剑刃临身，也不管不顾的向前轰出杀招，完全是一派同归于尽的打法。
楚平生当然也明白这点。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便是拖。拖下去，甚至都不需要他出手，楚平世便会因身体崩溃而不败而败。
而拖时间，这也是博士传达给称号者们的真正任务。他们从来都不需要干掉所有入侵者，只要将时间拖下去，等博士发动阵法，他们自然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但在这生死擂上，楚平生却不屑于用这种方式赢得胜利，尤其是面对楚平世！
源道术·不朽天躯赋予了楚平生绝对不朽的特性，楚平生不闪不避、不躲不逃，刀枪剑戟齐齐使来，与楚平世正面硬刚。
俩人皆是武道高手，俩人所学更是近乎一致，就连对方的想法也大致能猜到八九。
双方使来招式，往往不等用完，对方便已提前做出了最佳应对，而不得不变招。
他们不是为了守，而是为了更极致的攻。
每一招每一式都不等使完就开始变招，一拳挥出到杀进对方防御圈前往往已变幻了三四十次。
这一番顶级武斗，让旁观诸人看得目眩神迷。若不是时间紧迫，甚至不少人都忍不住想让他们打得更久点，可以仔细琢磨。
但兄弟俩显然都不是这么想的。
楚平生出手狠辣，毫不留情，信手拈来无一不是武道秘传杀招，一招一式都直奔夺命而去。
嘴上更是不饶人，用温和的语气说着刺人的话，挑动楚平世的神经。
但楚平世完全不受挑拨，他的心志毫不动摇，借着接连不断的抢攻，一点一点积蓄着气势。
他刚刚领悟十方武道，还不能运转自如，只能通过气势的不断堆叠好强行将自己推高至短暂的武道之姿，如此他方才能使出十方武道。
楚平世明白，他所会的一切楚平生都会，甚至大部分根本就是楚平生所传授他的。
唯有十方武道，才是不在楚平生掌握中的。
但不能是十方武道·七杀。
楚平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那个曾经只能瘫在床上的哥哥在武道上的天赋有多高。
“同样的招式不能对圣斗士使用两次。”楚平生不是圣斗士，但这句话对他来说同样通用。
“七杀”不能用，而更适用于群战环境的“破军”单点伤害不足，不具备打破楚平生不朽天躯的能力。
而楚平世的身体情况早已到达极限，最多只能支持他用出最后一次十方武道。
他没有尝试的机会与余裕。
所以。
从一开始，楚平世就没打算选择七杀、破军，又或是他尚未使出的贪狼等其他七式。
从一开始，楚平世燃烧一切所准备推动的，便是十方武道的最终一式。
那才是十方武道被楚家历代视为能“破碎虚空、以武入道”的真正根源。
楚平世的血越流越少，他的意识却越来越是清醒。
他明白，面对楚平生那无法被当世力量所破坏的不朽天躯。
唯有这同样跨越天堑、真正“入道”的一击，才有可能赢得胜利。
机会只有一次。
他也只能打出一击。
这就是最后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