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梦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腊月隆冬,北风吹得呼呼,芳草地迪扬公寓一处屋内,却是热气腾腾。

一枚有了年头的紫铜火锅咕嘟作响,水汽氤氲。

系着围裙,衣袖撸起,露出强健小臂的小李厨子立于案前,手中一把厚背薄刃的厨刀沉稳起落,今冬钱吉春钱老板使人送来的羊肉,在刀下顺从地铺展成一片片薄而均匀的卷,细密纹理恰似展开的新书页

“好肉!”一旁,头发花白散乱的黄杏槟老爷子说着,伸手在案板上拈起一片,对着窗光照了照,“这般薄,又透光又带点肥瘦相间的花纹,”

“承您夸奖。”李乐歪头,瞧了眼这有些抠搜的老头。

“嗨,做到就吃,吃现成的,不就得把好话留给厨子?”

“噫~~~~”

铜锅上桌,清汤滚沸,白气缭绕升腾。

李乐穿梭其间,布菜添炭,王士乡老爷子侧身,指点李乐弄蘸料。

“这涮肉的蘸料,讲究个调和、分寸。”他取过碗,芝麻酱徐徐淋下,浓稠醇厚,继而兑入些许滚烫的清汤,筷子轻快地搅打,酱汁渐次变得柔顺光亮。

“三七开,七分芝麻酱,三分花生酱。光酱不成,得用上好的高汤澥开才够滑、够润、够香,腐乳提鲜,韭菜花增香,虾油点睛。”专注的神态,仿佛不是在调一碗蘸料,而是在鉴定一件瓷器。

李乐依样画着葫芦,顺口道,“现在外面都这芝麻酱,是什么二八酱。”

话一出口,围坐的几位老先生都笑,李乐抬头,“咋?”

“二八酱?”一穿着粗布对襟小袄,发如银丝的老头笑道,“此说怕是不甚久。早年间,酱料铺子里哪有这般明码标价的分法?好酱便是好酱,全凭掌柜的手艺和良心。”

黄杏槟身旁,另一位戴着深色贝雷帽,穿着红色线衣,一副黑框眼镜,透着翩翩书卷气的老爷子呷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操着一口江南口音,“欧阳先生说得是。这名称,细究起来,恐怕还真是新社会的产物,算不得老理。”他笑着摇摇头,那摇头的幅度里,似乎藏着淡淡感喟。

“早些年,有那么一段日子,物资匮乏,从吃的用的,从钢铁到肉蛋奶,什么都缺,具体到燕京,就得多加一样,芝麻酱。”

王老爷子点点头,“是极,燕京人日常离不开芝麻酱,有人说,燕京人血管里都留着一半儿的芝麻酱,虽然有些夸大,但亦不远。”

贝雷帽老爷子继续道,“所以,那年月,舒先生几位老师,代燕京人上书,请求增加燕京的芝麻酱供应。国家批了,每人每月,凭本,二两。”

“但即便那时,也没二八酱的说法,都是八十年代才有的。花生酱便宜么,干脆多加一倍,芝麻酱兑上水。”

“二八二八,听着顺溜罢了,那味就不对!芝麻少了,香气就打闷了喽。”穿小袄的老爷子拿起筷子点了点桌面,“糊弄耳朵的名号,终究骗不过舌头。王先生,您说呢?”

王士乡正凝神将一片羊肉在翻滚的清汤里细细涮着,红白相间的肉片缓缓变白蜷曲,微笑,“芝麻生香,花生增滑,适口者珍,好吃就成,哪那么多讲究。”

老爷子说着,将烫得恰好的肉片从容不迫地在碗中滚上酱,再放入口中。一句话便把话题止住了,只余铜锅里轻微的翻滚细响。

李乐一边伺候着饭局,手脚麻利地将几碗调好的酱料分送到各人面前,眼镜在小袄和贝雷帽老爷子身前瞟过。

穿小袄的,欧阳瑞陆,大书法家。早几年来时,经常和启公一起,两位老爷子被小李厨子讨了好几副字,不像黄老头,抠。

戴贝雷帽的,年岁是这几位中最小的,八十一,范鹤镛,三九年,十六岁就加入组织,解放后任过人民出版社的副社长和三联书店的总经理。

这位总经理笑道,“三联那边可追着我问了,他们不敢催您,绕着弯儿的找到我,《锦灰三堆》的稿子,明年无论如何也得出来了,您那里进度?可都盼着明岁付梓呢。”

“放心,误不了事,”王老爷子稳稳夹起一片肉,在滚汤里三下两下涮熟,裹满油亮的酱料送入口中,细嚼片刻咽下,“心里有数,自然笔下有物。吃也等得不耐烦么?”

一盘又一盘切好的肉陆续端上又见底。

待热气蒸腾至最高点,肉香也浓郁得化不开时,黄杏槟的目光却渐渐飘向窗外灰蒙蒙的天光,夹起一箸羊肉,蘸了酱,忽然道,“上月红空,黄湛森走了。”

“昨儿个还想着,给香港那边的故旧写封信,翻日历才猛地记起。”

王士乡正拿着小勺在瓷杯中搅和的手骤然一顿,“他还小吧?”

“可不,才六十有三。”

“无常。”

“嗯,无常。”

黄杏槟瞧了眼王老爷子,继续说着,似是给欧阳、范先生和李乐讲述,又似追忆,泛着笑容,“前些年,我住红空。那边的大学曾经请士乡兄来开讲明式家具学。我家住在红空大学上头一点, 我请他来家晚饭。”

“中间没想到,湛森自己抹上了门,这家伙是好朋友, 也是红空那边着名的嘴炮、狂徒。士乡兄那天的打扮非常土,粗缯大布,一双凉鞋。”

“我就故意不作介绍,湛森或许也把士乡兄放眼里,就那么聊着聊着,湛森与我说,红空大学最近有个关于明式家具的演讲,是请王士乡来主讲, 你和他熟不熟?我还真想去听听。”

“呵呵呵,你啊,这玩笑脾气。”欧阳先生放下筷子,指指黄杏槟,“后来怎么说?”

“湛森说他在腐国听一个牛津教授说,I have never seen the real ming style furniture(我从来没见过真的明式家具)。”

“士乡兄就在一旁说道,I’m here this time , is to talk about my collection:ming style furniture ( 我这回来,就是谈我家藏的明式家具)。”

“哈哈哈,这不就是有眼不识泰山?”

“是啊,黄湛森指着士乡兄,回头看着我,我就做了介绍,你们知道他接下来怎么做的?”

“怎么?”

“湛森猛然扑过去,跪在士乡兄跟前,说,阿爷阿爷,我失礼至极,罪该万死,我有眼不识泰山!请原谅,今天我算荣幸见到大驾,做梦也想不到!”

“我以为您是黄公家乡凤凰来的爷叔,不把你当回事,万万没想到我挨了一记五雷轰顶。我运气真好,这一顿饭我混定了。”

屋里顿时爆出一阵大笑。

老爷子也忍俊不禁,摆摆手,“湛森性情中人,快意恩仇,不知我这闲散老朽,寻常事耳。”

笑声渐歇,桌上一片寂静,只剩火锅固执而低沉地咕嘟着。

冬日微弱的光从蒙着薄雾的窗棂间照进来,轻轻抚过王士乡握着茶杯、骨节分明、遍布老年斑的手。

他缓缓放下杯,良久无言,只是凝望着空气里浮动的火锅雾气,仿佛要看清那捉摸不定的烟云深处究竟藏了什么。

末了,沉沉一声喟叹,“无常,生死如雪,不期然便覆压下来。走了的故友,又何止一个半个.....”

空气里的沉默几乎要凝固了,连范鹤镛、欧阳瑞陆也停下了筷,连热汤里的羊肉亦忘了涮。

李乐左右瞅瞅,忙起身,端来新切的羊肉,一盘鲜润肉片无声填补了桌上空白,仿佛一层新纸悄然覆盖过伤感的话题。

“想当年,平湖先生一张古琴、伯驹先生一方旧印,季迁远在丑国也常写信讨论古画,如今啊,眼睛是愈发不好使唤了,手也愈来愈慢,”

王士乡的声音如同低语,似乎并非对着特定人诉说,“便总惦记着,趁着心里头还记得清楚,也得留点东西下来。比方说,早就琢磨着,该把这辈子摸爬滚打养鸽、识鸽的心得体悟,规整规整出来一本正经文字。”

“鸽子的名号谱系、习性飞法,里头可是有大学问、大文化。”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摸过膝旁一本空白的线装簿子,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停住,轻轻摩挲着那片触感。

“可惜了,眼下也就想想。这眼睛,别说写小字了,就是捧着本子看上半小时,也发花发雾发晕。一天能写下去的字数,数着都觉着可怜。怕是这辈子.....终究要做悬案了。”

话里带着几分不甘,也揉进了无可奈何的倦意。

其余几位老先生互相交换了一眼,欧阳先生沉吟道:“您这一肚子杂项里的真见识,确实该流传。”

范先生也放下茶杯,略显无奈,“是这么个理,社里那群年轻人催得急,眼睛却又不灵便。急也没用。”

李乐正为几人续上热茶,闻言心头一动。

注视着老爷子揉按眼睑的手,那曾无数次精准摩挲过瓷器的釉面、辨识过铜器的锈色、感受过竹木雕刻的肌理,如今却连伏案疾书也成了负累。

一股无形气息突然攫紧了心脏。

放下茶壶,声音清晰而温和地插话道,“王爷爷,眼睛吃力,何必强求手书?找个利索的年轻人,您口述,他记录,岂不便宜?既省了目力,那关于点子毛脚如何分辨、铁翅膀条何等讲究的学问,也能早些落纸成章,传下去。”

王士乡揉眼的手停住了,缓缓放下,搁在铺着旧蓝布桌面的八仙桌边缘。

他抬眼看向李乐,昏黄的灯光下,眼中浑浊的云翳似乎被这提议拨开了一道缝隙,透出一点微弱而清晰的光亮。

那光亮里,有被点醒的恍然,更有一份沉甸甸的、关于那些尚未诉诸笔端的鸽哨清音,翅影斑斓。

“口述,打字员.....”老爷子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沿,“这法子.....倒使得。”

窗外,雪不知何时又悄然飘落,细密无声。屋内铜锅的热气依然袅袅升腾,羊肉的鲜香、酱料的醇厚、黄酒的温润,交织成一片暖洋洋的云团,悬浮在众人身边。

谈天说地,论文聊古,一些无形却更为珍贵的东西,正从一双不再清明的眼眸里,借由另一双年轻而专注的耳朵,寻找着通往未来的、属于文字的新巢。

一桌涮肉,慢慢吃到最后,黄老头戳戳李乐,“羊肉呢?”

“没了。”

“忒少。”

“白菜豆腐保平安,您别老惦记肉,您这岁数,是吧?”

“是个屁,我昨个还开保时捷逛街呢。”

“您说你都八十了,开车?这不是给燕京人民添堵么?”

“小兔崽子,滚蛋!”

“嘿嘿嘿,”李乐笑着,“其实,你要羊肉,我送您点儿?”

“别笑的这么鬼祟,肯定没安好心,吃人嘴短。”

“老爷子,别啊,你瞧这个.....”

小李秃子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对儿枣红色,已经玉化的竹雕小狮子来,给黄老头看。

“哟,朱雪松的东西?哪儿来的?”

“王爷爷给我的,这不后天,我家俩娃过周岁生日么。”

“哦。”

“老爷子,您别哦啊,不表示表示?”

黄老头眼珠一转,拿起筷子夹起白菜,“那啥,白菜也不错啊,尤其这个芯儿,生吃都脆,甜。”

“黄爷爷?”李乐知道这老头儿得磨,凑过去,

“干啥?”

“不要大,就一尺?可行?”

欧阳先生一旁笑道,“就是,就是,老黄,你别小气,人小李忙前忙后,伺候一顿饭呢。”

“你怎么不写几个字给这小子的?”

“你要画,我就写,咋样?”

“我替俩娃,谢谢欧阳爷爷!”

小李秃子立马顺杆儿爬。

看到几人都瞧过来,黄老头皱着眉头,咬着牙,“就一幅。”

“俩孩子呢!”

“嘿,我这.....”

“两幅。”李乐扒着黄老头的手,开始要晃。

“得得得,你这小兔崽子,就特么坑我顺溜。”

“得嘞,我去研墨!!”

。。。。。。

从迪扬公寓回家时,李乐捏着两张小画,坐进车里。

展开又瞧了瞧,一张上面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啃着萝卜的小山羊,边上写着“茸雪凝聪慧,皎角启明怀”,另一张是一只躺在地上数星星的小绵羊,边上写的是“蹄印生芳芷,风鬉系暖阳”。

哎呀,美滴狠,美滴狠。

一路心里美着,李乐回了家。只不过刚进院子,就听到大小姐的一声,“李笙,撒手,别拽歪哈拉波及的领带!!”

随梦书屋推荐阅读:豪婿韩三千我在霸总文里直播普法重生八零甜蜜军婚镇国战神叶君临李子染特战医王80年代剽悍土着女从996到古代文娱策划大师我家有绝世女战神商界大佬想追我战神归来叶君临官缘从挂职干部开始到高位最强狂兵陈六何沈轻舞追美高手大戏骨霸天龙帝[红楼+倩女幽魂]目标!探花郎离婚后前妻成债主第二季重生之农女当自强我的绝色总裁未婚妻(又名:神级龙卫)重生之芬芳人生红楼之魔门妖女回到过去当富翁都市之罗小黑传奇罪鬼之证重生八零,团宠娇娇医手遮天目标!探花郎重生七零奋斗媳龙婿陆凡小说免费阅读重生88,从大山挖参开始!我智商开挂,戏耍灭世Ai帝王病弱将军的团宠田妻飒爆了最强狂兵陈6合重启2008:从拯救绝色女老师开始逆袭重生八零之家有小悍妻神级大药师我一生行善,竟觉醒万魂幡!权欲场乔梁沈浪与苏若雪最新章节更新黑小子的风流轶事日常系美剧小太妃的马甲快掉啦通灵诡事胡灵祁越我卖廉价药救人,你们告我上法庭将门毒医大小姐猎人:我真不是除念师全职修神重生之沸腾青春重生逆袭灿烂人生太子妃必须骄养港片:我是大哥大
随梦书屋搜藏榜:带着包子去捉鬼从陵墓中苏醒的强者大小姐偷偷给我生个娃独宠名门前妻女配升级攻略:医蛊王妃农家丑妻宋不凡的超级系统怕什么,我有无敌空间洛少霸道:娇妻哪里逃被渣后她嫁给了九千岁兵之王者契约农妃的马甲又被扒了什么流量艺人,我是实力派山村野花开神说你要对女人负责极品龙婿终极一班:重生成雷克斯重生之丁二狗的别样生活异界之学徒巫妖和步行骑士过气歌手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巨星万古长空一朝风月重生之人渣反派自救系统高山果园炼狱孤行者转生成兽娘被神收编了陌上花开我要当影后保护校花半世浮生半世殇重生八零我每天靠败家躺赢敢霸凌我妹妹:那就杀个痛快!闹婚之宠妻如命极品警察穿越之黎明的秦重生之低调富翁他似春火燎原娱乐:表白失败后,拒绝当舔狗!小青梅她有点难追转职人皇,技能变态点很合理吧穿成癌症老头,还好我有遗愿清单前妻好可口:首席,别闹男神娇宠之医妻通灵民国,我在淞沪打造特战旅弃妃无双[综+剑三]明眸善媚都市妖孽狂兵灵启都市纪元:佣兵的平凡幻变灵气复苏:我走向无敌路他今夜又来撒野了这只皇帝会读心穿书后我渣了偏执大佬
随梦书屋最新小说:这个挂逼不太野日暮乡关之故土难离玉阶血被丢进荒山后,她成了山神八零小木匠随军皇上他年纪轻轻,竟然!被全家抛弃后,小福宝成皇家团宠夫人要和离?疯批权臣亲她红温小宫女她只想当咸鱼重生之得意人生小美人她夜夜撩,病娇集体急红眼出嫁后公子他疯了小司机的美女总裁老婆随母改嫁下乡,三个继兄宠我入骨深港未眠四嫁帝王,三位前夫坐不住了断亲后,我带全村悠哉度荒年天崩开局:伪装神女我赢麻了替兄为赘佟贵妃只想修仙鉴芳年刚穿八零,资本家小姐要买我老公玫瑰戟她算哪门子表姑娘婉风沉王府里来了个捡破烂的崽崽重生矿奴,却成为人类救世主?王府弃妇,我靠养崽富可敌国小撩精太黏人,被偏执校草亲哭穿书被鞭打,我抱上黑化首辅大腿京夜婚动[全职高手]身为策划,攻略玩家与病弱兄长共梦村花每天都在给自己披马甲一鸣江山定我在板鸭很开心双生兄弟要换亲?我稳做侯门主母换嫁随军,谁家凶兽奶呼呼呀!殿下,你抢的王妃是顶级大佬野欲诱吻于他怀中轻颤净水迎帆我女朋友是学医的大小姐她一心只想上位全家偷听心声吃瓜,我赢麻了荒年肉满仓,缺德后娘养歪女主!和死对头双穿,冷面丈夫成了权臣恶毒公主觉醒后,他们都想当驸马开荒躲乱世,我家过的太富裕了!肥妻苟山村养娃,疯批佛子急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