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房内的灯火,燃了一夜。
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透过窗棂洒落,秦泽与幽若已经将所有细节推演了不下十遍。
时间飞逝,白昼转瞬即逝。
夜幕再次如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了南林城。
卫所后方的校场上,火把猎猎作响,将一张张坚毅的面庞映照得棱角分明。
幽若一袭黑衣,俏立于秦泽身侧,身前,是十七名同样身着劲装的彪形大汉。
他们没有佩戴黑龙卫那标志性的龙纹面具与绣春刀,而是换上了一水的朴素武服,腰间挂着制式相同的厚背砍刀。
一眼望去,倒真有几分江湖草莽宗门的悍勇之气。
看着眼前这十七人,秦泽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这些人,便是他此次行动,插入敌人心脏的最锋利的一把尖刀!
幽若上前一步,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校场上清晰可闻。
“大人,人已到齐。”
“按照您的要求,皆是从卫中挑选出的精锐,身家清白,忠心不二。”
她顿了顿,开始详细介绍这支队伍的实力构成。
“这十七人中,五品实力的有五人。”
“四品实力的,同样是五人。”
“六品实力的,四人。”
“剩下的两人……”
幽若的语气微微一扬,带着一丝自豪。
“是两名七品巅峰境界的好手!”
此言一出,那十七名汉子中,有两人的气息明显比旁人更加沉凝厚重,显然就是幽若口中的七品巅峰高手。
秦泽的目光从那十七人身上一一扫过。
只见他们个个目露精光,太阳穴高高鼓起,呼吸悠长而平稳,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这哪里是什么霸刀宗的乌合之众,分明就是百战余生的军中悍卒!
“你做的很不错!”
秦泽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对幽若点了点头。
“有他们在,我此行潜伏森罗廷,把握便又多了三分!”
说完,他迈步上前,站到了十七名黑龙卫的面前。
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但随着他的走近,一股无形的压力还是让那十七名精锐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秦泽的目光温和而锐利,仿佛能看透每个人的内心。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
“诸位。”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接下来,你们将要参加一场行动。”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这将会是你们加入黑龙卫以来,所执行过的最危险,没有之一的行动!”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瞬间一凝!
但那十七人,依旧面不改色,连眼皮都未曾眨动一下。
看着他们沉稳的反应,秦泽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当然,风险越大,收益也就越大!”
他话锋一转,声音中带上了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
“你们将随我一同,伪装成霸刀宗的弟子,潜入森罗廷的总坛!”
“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等待我的命令,对森罗廷发动最致命的一击,将这个盘踞南疆,威胁朝廷数十年的心腹大患,彻底瓦解!”
“一战功成,你们的名字,将永远镌刻在黑龙卫的功勋簿上!”
秦泽的声音充满了激情,但下一刻,他又恢复了冷静。
“虽然,本座已经制定了详尽的计划,推演了各种可能。”
“但俗话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环视众人,目光变得无比严肃。
“所以,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如果有人害怕,或者家中有后顾之忧,现在可以退出。”
“本座绝不追究,更不会因此对你们有任何惩罚!”
说完,秦泽便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十七人,等待着他们的选择。
校场上,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一息。
两息。
十息过去。
没有一个人动!
没有一个人后退!
十七名黑龙卫,如同十七尊铁铸的雕像,身形挺拔如松,眼神坚定如铁!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恐惧与犹豫,只有赴死的决然与对任务的渴望!
“好!”
秦泽等的就是这个结果!
他猛地一拍手,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不愧是我黑龙卫的精锐,都是有血性的汉子!”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贯耳!
“本座在此承诺!”
“等任务完成,只要诸位能活着回来……”
“无论此战功劳大小,所有人,官升三级!”
轰!
“官升三级”这四个字,仿佛拥有无穷的魔力,瞬间点燃了校场的气氛!
那十七名原本古井无波的黑龙卫,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
他们眼中爆发出无比灼热的光芒,仿佛要将眼前的黑夜都给烧穿!
黑龙卫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武王朝最精锐,也是晋升最困难的暴力机构!
每一个级别的提升,都需要拿命去拼,拿无数的功劳去换!
寻常黑龙卫,穷其一生,能升上一两级,都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现在,秦泽一开口,就是官升三级!
这是何等惊天的赏赐?!
这是足以让他们一步登天,改变整个家族命运的巨大诱惑!
这让他们如何不为之疯狂?!
“哗啦!”
下一刻,十七人动作整齐划一,单膝跪地,右手握拳,重重地捶在自己的左胸之上!
这是黑龙卫面见上官的最高礼节!
“我等,愿为副指挥使大人效死!”
“愿为陛下效死!为大武效死!”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在校场上空回荡,充满了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看着眼前士气如虹的众人,秦泽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接过一个托盘,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十八只粗瓷大碗。
秦泽亲自为每一只碗都倒满了烈酒。
他端起其中一碗,高高举起,对着众人朗声道。
“弟兄们!”
“干了这碗壮行酒!”
“祝我们……”
“顺利完成任务,一同归来!”
“完成任务,一同归来!”
十七名黑龙卫纷纷起身,接过酒碗,仰头齐声怒吼!
“干!”
秦泽带头,将碗中辛辣的烈酒一饮而尽!
“砰!”
他狠狠地将瓷碗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砰!砰!砰!”
其余十七人,亦是学着他的样子,将酒碗狠狠砸碎!
碎瓷飞溅,酒气冲天!
这摔碎的,不是碗!
是他们此行,一往无前,有死无生的决心!
男儿至此,夫复何求!
就在这战前动员的气氛达到顶峰之时,一道身影匆匆从远处走来,正是去而复返的幽若。
她快步走到秦泽身旁,压低了声音,神情肃穆。
“大人。”
“王凡回来了。”
听到幽若的话,秦泽那双刚刚还燃着烈火的眸子,瞬间闪过一丝深邃的精光。
正主儿,终于到了。
他转过身,对着那十七名已经整装待发的黑龙卫,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原地待命!”
“是!”
交代完毕,秦泽再不迟疑,大袖一甩。
“走。”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中寒芒闪烁。
“去看看秦广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