斳令霆尴尬又无奈，新鲜出炉的妻上大人这么猛，他要演什么角儿才配啊！要不要弱一弱互补互补？
见斳令霆不应，宣草唇角勾了勾。
“那给你收拾完了，就赶紧睡吧。离天亮不到两小时了。”
嘴里说着，手上动作却没停。将从洗浴间带出来的几条热毛巾倒换着，给斳令霆擦了头脸擦身体。动作轻柔又专业，是最称职的医生，照顾危重症的伤患，不含一丝绮念。
斳令霆哪肯让她如愿啊？
他倒不是真的想急吼吼这样那样生米煮熟饭，他还不至于这般下作。男女情事，总要讲究个两心相悦，水到渠成。
两个人虽然领了证，就算洞个房、同个床，激烈点这样那样了，也算是合法营业。但这毕竟不是几百年前封建时代，吹吹打打盖头一揭，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睡就完事，根本不必在意两个人之前认不认识、有无情意。
男人是可以这样，只为性而行房。女孩子不行，情不到位，却这样那样把人给睡了，那跟强了人家姑娘有何区别？
萱草才十八岁，年龄不到是一说。
最主要的，今晚也不是个好时机。洞房嘛，自然得是喜气洋洋，红花烛下宾客满堂才像样。就算是契约婚，女孩子们该有的，他也不想让萱草姑娘缺了。虽然已经吩咐让人准备了，最快也得明天才能一切到位。
另一方面，他自己满身伤也没法剧烈运动不是。就甭说这一身的脏，连个澡都没法痛快洗，只能简单擦洗一下，这实在不是个做新郎官的好状态。
又浓又重的黑暗一点点漫上来，要将斳令霆淹没，他却硬是挣扎着不肯睡去，长臂挣扎着伸过来，伸向云萱草。
云萱草脑海中，徘徊回转的，却是昨天下午六点钟仓促闪婚领证前，三圣殿菩提树下两个人的口头婚前协议。虽然还没来得及白纸黑字正式签署，但口头协议就不是协议啦？
当时重点强调了四条。前三条是云萱草提的，后面一条是斳令霆增补的。
一是契约婚期两年内不对外公开。
二是只作名义上的夫妻，一方不得强求对方履行夫妻之实。
三是，两年后若双方各遇所爱，就好聚好散，不得彼此纠缠。
四是，若男方违约，需将一半身家作为赔偿，无偿赠予女方。
斳令霆自是不知他千方百计想要抹平的“菩提树下四条约”，已在云萱草脑海中落地生根。
他着实有些撑不住了，眼皮子直往一块粘，脑袋里头也是灌了沿，又沉又黑又木，快要停摆了。暗地里戳了戳腰侧的血窟窿，人一个激灵，又灵醒了两分。
得在昏睡过去之前，将那口头协议给抹平了，否则，他就是昏迷也昏不安稳啊。不得了萱草姑娘一个承诺，怎么能够放心？
斳令霆、云萱草，小夫妻俩各怀心思，你来我往又是一阵磨扯。
一个情切切意绵绵，心动初体验。
一个被那口头契约固定了思维框架，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反倒是满心愁绪，满心焦虑全是病情反复的太祖母、失踪四天人未归的云瑞，还有凌晨五点之前急需料理的几件事宜。
干柴遇着湿哒哒的愁，哪还能香翠羽帐热了心肠倾了城？就像天鹅和梭鱼拉船，一个拼命往天上飞，一个拼命往水里拽，目标不统一，方向不统一，身体与情绪自是南辕北辙。
离凌晨五点只剩下不到七十分钟。
云萱草是愁上更添愁，“这位到底是要闹哪样儿啊？浑身的伤痛又是失血又是高烧外加折腾了大半夜都不带困的吗？”
斳令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觉得自己能有四五分的肯定，眼前头这个姑娘就是那个人。
他想离得近了再近，近了还想更近。生死血海里锻翮的心从不曾如此的热烈，如此的渴望，如此的不顾一切。
“啪”，斳令霆也不迂回了，将怀里的那张纸拍到萱草手上，“请云宣草同志，履约！暂时可以不以身相许，但要先以心相许！与我结下云族婚盟血契，允我为夫郎！”
云萱草好奇，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哪，忙去看那张纸。
敢情是离开K7171次列车，临上试航机之前，那时还是宋九的这位，诱逼着她签的那张契约啊。
“奇怪，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那么两行字么？”
又扫了一眼，咦，是哪里有不对呢？
细瞅了一眼。真给气笑了，几十岁的人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小把戏！
“一次”后面，多了个标点。于是契约就变成这样：
“一次，性消费。订立此约。顺利结束，酬劳现付。银货两讫，不受赊欠。如有异议，协商解决。”
云萱草嗤笑，“怎么，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还是想洞个房？”
斳令霆狂摇头。啥叫个以进为退，这就是！
心里可得意坏了。这份契约，再加上结婚证。非法的，合法的；捆心的，绑身的。手续简直不要太齐全！
就不信妻上大人这回要怎么样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儿！
“好啊。”却没料到云宣草答应的这般爽快。
斳令霆直觉有异。可是，萱草姑娘湿漉漉的凤眸突然凑近，近不过半寸。眼睛一眨，又长又弯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能把当流萤给扑喽。
斳令霆心跳如鼓，这么容易的吗？有点一拳砸在棉花上的失重感，但结果是好的就好。忙抬手，把人往怀里锁。另一只手，赶忙摸向枕头边儿质朴的檀木小盒儿。
手臂抬了一半。斳令霆只觉耳后侧一麻。
抬了一半的手臂“啪嗒”又垂下去，重重坠落，柔软的床榻被砸得弹了弹。
意识陷入更深重的黑暗之前，斳令霆下意识中的最后一个闪念是，等着萱草姑娘慢慢开窍需要好长时间吧，如果她就是她……一天天春风吹香梦的调教和等待，该有多好！
云萱草自是不知斳令霆的满腹心事，哪怕陷入黑甜梦乡也还没有消停。
无声离开床边，轻轻推开阴台上浮雕菩提叶纹的格子门，萱草朝外瞅了瞅，后院安静无声。
满意点头，掏出黑色手机，进入另一个隐藏系统，哒哒哒手速如飞，输入一串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