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汐快步进门,同一旁迎上来的太医,“贵妃娘娘这样多久了?”
太医道:“回郡主,约莫有两个时辰了。”
他刚说完,就听连翘声音带着惶恐道:“郡主,娘娘从今晨开始就这样了。”
太医陡然变了脸色,呵斥道:“这么要紧的事,你怎么才说?”
连翘道:“贵妃娘娘下了死令,不让说。”
听着里头的喊叫,宋言汐拧眉问:“玉贵妃是不是一觉睡醒后,开始胡言乱语的?”
连翘忙点头,又赶忙摇了摇头。
她表情诡异道:“郡主,我家娘娘不是胡言乱语,她是……”
一位年长的太医正好从屋内出来,低声呵斥道:“不可胡说!”
连翘像是想到什么,眼神一瞬变得惊恐,磕磕巴巴道:“郡主去问娘娘吧,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说话的太医脸色微变,上前两步道:“郡主快随老臣进去看看贵妃娘娘,娘娘似乎是癔症了。
娘娘没穿鞋袜,屋内又到处都是碎瓷片,我等实在是没法子了,才不得已让人去请郡主过来。”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齐太医正在里头呢。”
宋言汐有些意外,不是说贵妃娘娘不让人接近?
对上她探究的视线,太医抹了把额上的汗道:“郡主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言汐点点头,叮嘱道:“太晚了,先别让人惊动陛下。”
宣德帝如今的身体,经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若是她没猜错,今日之事,应该与那件不能为人所提的皇室秘辛有关。
有些秘密,知道的多了是要死人的。
哪怕她如今看似受宣德帝信任,也不可太把自己当回事。
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尚且逃不过猜忌,更何况她这个什么都不算的准儿媳?
进了内殿,宋言汐看清眼前的一片狼藉,这才明白外面人刚刚的眼神为何不对劲。
地面上的碎瓷片上斑斑血迹,背对着她的玉贵妃披散着头发,整个人宛若厉鬼一般。
被玉贵妃逼在墙角,只能用一把椅子挡在身前的齐太医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的瞬间险些哭出声来。
他嘴角抽动,好不容易憋出一句,“郡主,救救我!”
闻言,玉贵妃抓着手边的花瓶就砸了过去,嘴里骂道:“再不住口,本宫拔了你的舌头!”
哪怕深陷癔症之中,玉贵妃仍站的笔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气势逼人,让人不敢小觑。
若非她的发钗早已散乱,身上也是狼藉一片,任谁也看不出她此刻意识混乱。
看着玉贵妃微微颤抖的手,宋言汐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她将眼前之人,错认成了已故之人。
并且,她很害怕那个人。
害怕到,需要不不断用主动攻击和言语辱骂为自己壮胆,企图欺骗自己。
哪怕齐太医反应足够快,在瓷瓶砸过来的一瞬间便举起了椅子,可碎裂的瓷片还是在他身上划了几道口子。
他当即惨叫起来,一叠声的救命,哪还有日前所见的神气。
宋言汐厉声道:“闭嘴!”
再这么刺激玉贵妃,下一个砸的,可就不是瓷瓶那么简单了。
正想着,她就见玉贵妃像是听到了什么令她高兴的事,指着齐太医道:“你怕,你竟然怕我?
哈哈哈哈,你这个贱人竟然也有今天!”
玉贵妃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不远处桌上供着的宝剑上。
这把长剑,原本是她去年花费重金托人寻来,打算给墨凌轩做生辰礼的。
她的儿子生下来便异于常人的聪明,不仅文武双全,是她和父兄的骄傲,更是一向得陛下疼爱。
若是不出意外,储君之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他却偏偏不听话,非要跟着去参加什么春猎,为了救驾更是没了半条命。
如今沦为废人,别说是储君之位遥不可及,就连如今的朝堂之上,也快没了他的地位。
这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锦王!
还有林殊那个贱人。
她死都死了,却还要阴魂不散,死死勾着陛下的心。
丽妃不过是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便独得陛下宠爱,如今更是为陛下生了一个皇子。
听说陛下有意在孩子周岁宴时,册封其为贵妃,让她与她平起平坐。
不过是右相府上,一个不受宠的嫡女,拢共才伺候了陛下几年,如何能同她比?
林月姝,都是这个贱人!
如果没有她,那她的凌轩就会是皇次子。
就凭安王那个废物,别说生成个皇长子无用,就算是天命所归的嫡长子,陛下也绝不可能动立他之心。
储君之位,必然是她的凌轩的。
而她,也会母凭子贵,摆脱这被人叫了二十多年的贵妃之称。
这一切,全被林月姝那个贱人给毁了。
她死都死了,竟然还敢再来找她?
这次,她非要她魂飞魄散不可!
玉贵妃心一横,冲过去抽出长剑,就要朝着“林月姝”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宋言汐高喊道:“曲凤兰!”
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玉贵妃脚步一顿,沉了脸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直呼本宫的名讳。”
宋言汐轻笑一声,不屑道:“曲凤兰,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玉贵妃蓦地转过身,满眼愤怒道:“你胡说!”
屋内的人已经被宋言汐那句话吓得半死,见她突然看过来,更觉得后背发凉。
墨映雪盯着她手里泛着寒光的剑,后悔的想抬手给自己一耳光。
让你嘴贱!
生气的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实在冤枉。
她哪里能想到,五嫂突然问她玉贵妃娘娘的名字,竟是要说这个。
玉贵妃入宫多年,向来是目中无人狂妄的没边了。
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会有人敢当着她的面,直呼她的名字?
就连母后,在父皇和她面前,也向来是客客气气的称呼她一声玉贵妃。
不对,曾经有个人敢这么喊她。
可是那个人早就已经……
意识到宋言汐在做什么,墨映雪不由白了脸,低声唤道:“五嫂,你别……”
玉贵妃突然尖声道:“原来是你这个贱人。”
她回头看了眼齐太医,又转头看向宋言汐,冷笑道:“雕虫小技罢了,本宫不怕你!”
人越是缺什么,嘴上就越要强调什么。
玉贵妃嘴上说着不怕,握着剑的手却微微发抖。
她眼神阴沉地盯着宋言汐,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提着剑朝着她狠狠刺了过来。
“五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