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传太医啊！！！”
整个大殿都是永乐公主的哭嚎声。
早有那小太监见形势不对，在谢荣被捅之时就跌跌撞撞朝太医院跑去。
只是谁都知道，按照眼下这情况来看，即便是太医来了，恐怕也是回天乏术了。
永乐公主抱着皇后，哭得伤心欲绝，又仓皇无助，此刻她已经不是什么嫡公主，只是一个即将失去母亲，祈求有人能够救救她母亲的可怜少女。
许是永乐公主哭得着实凄惨，洛希瑶忍不住偏过头，抹掉了眼角的泪。
洛希瑶虽未曾体验过失去双亲的痛苦，却也看不得这样的场面。
洛希瑶幼时便失去了母亲，那时还小，不记事，到如今连自己母亲长什么样子都已记不清了。
自那以后，父女二人便相依为命。
这么多年下来，镇国公对于洛希瑶来说不仅仅是一个父亲的身份，更是她的一个依仗，一份寄托。
若是镇国公这样死在她的面前，只怕她比永乐公主还要崩溃。
更何况，她虽自幼没了母亲，但她知晓她的母亲生前是爱她的。
不像永乐公主，独独依附于皇后，还要时时提防怕遭受迫害，有狗皇帝这个父亲，还不如没有。
想到这，洛希瑶看永乐公主的眼神愈发怜悯了，连带着从前，因着永乐公主嚣张跋扈而引发的一些小矛盾，也都不想与之计较了。
因着失血过多，皇后的脸有些苍白，瞳孔也有些涣散。
见永乐公主哭得这般伤心，皇后举起无力的手，抚上永乐公主的面颊，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珠。
她脸上笑，带着不舍与释然，轻声安抚道：“母后……的永乐，别……别哭……”
“这是母后……自己……求来的结果……”
“母后很高兴……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受怕……”
“母后的永乐今后可以活得张扬又……又肆意……”
永乐公主哭得溃不成军，她一手覆上皇后的手，边哭边摇头道：“不要……不要啊母后！”
“你不要丢下我！”
皇后却并未再安抚永乐公主，用仅剩的力气转动眼珠，看向了沈琼华与谢南渊的方向。
嘴中呢喃道：“不要……不要让我的永乐去北疆和……和亲……”
“不要……”她那双倏而突出，死死地盯着二人，像是吊着一口气，得不到答复会死不瞑目一般。
沈琼华与谢南渊自是知晓皇后的意思的。
说实话，他们是没有想到今日会有皇后这一出的。
皇后不仅事先提醒了他们，还亲手杀了谢荣。
这是一个交易。
若非皇后出手，即便是谢南渊一干人等打败了谢荣的人，登上皇位，一个谋朝篡位的名声是绝对洗不掉的。
可若是谢荣死了，且是皇后所杀，与谢南渊无关，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五皇子虽被皇上册封为太子，可毕竟流程没走完，那便不算。
而谢南渊之前也被谢荣追封为太子，这‘复生’了，就算追封不算的话。
重新论起来，谢南渊既是正宫嫡出，又手握兵权，战功赫赫，其余皇子都不是对手，登上皇位自然是名正言顺。
皇后正是知晓这一点，所以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谢荣。
所有人都知晓谢荣的死与谢南渊无关，是皇后因恨动了杀心。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后在杀了谢荣之后，选择了自杀。
皇后知道自己弑帝的行径若是想要苟活，定会牵连永乐公主。
即便谢南渊不介意，那些所谓的满嘴道义的大臣们却绝不会善罢甘休。
为了永乐公主今后能清清白白，昂首挺立地活着，她就必须死。
只有她死了，这些大臣今后才不会有机会攀蔑永乐公主。
皇后杀谢荣，用一个名正言顺登位的机会换永乐公主不用去北疆和亲。
皇后自杀，用自己的死换永乐公主今后的安乐。
世人常说，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皇后或许是个曾经是个无能的母亲，为了能在谢荣手中安全地活下去，她压抑永乐公主的天性，去讨好谢荣。
可她又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永乐公主。
诚然，皇后早就知晓了宫里的密道，她完全可以趁着这次叛乱，带着永乐公主逃出去。
管他谁输谁赢，出了宫便是天高任鸟飞，即便最后是谢荣赢了，人海茫茫，要想找到她们，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可皇后仍旧是选择了这条赴死的路，她不愿永乐公主有任何一点危险。
也不想永乐公主放弃尊贵的嫡公主身份，一辈子东躲西藏。
所以，她决然地赴死，且无怨无悔。
只求永乐公主今后的人生能够安宁顺遂。
沈琼华的内心，也不免有些触动。
她抬头看向谢南渊。
就见谢南渊似是也想到了什么，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缓缓地点了下头。
紧接着，耳边就传来永乐公主凄厉的哭声，“母后！母后——”
皇后得到满意的答复，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在永乐公主的怀中缓缓咽了气。
鲜血淌了一地，大殿寂静良久，只余下永乐公主撕心裂肺的哭声，和五皇子伤心的呜咽声。
半晌后，谢南渊看向御林军与一众朝臣，沉声道：“皇上与皇后娘娘已死，你们还要打吗？”
众人面面相觑，镇国公与镇国军率先跪地道：“恭听瑞王殿下吩咐！”
这句话就犹如撕开了一道口子，一道又一道身影接二连三跪了下来，扬声道：“臣等恭听瑞王殿下吩咐！”
沈琼华与洛希瑶也一起跪了下来。
谢南渊微微颔首，道：“先将皇上与皇后娘娘的遗体收敛好，将逝世的消息昭告天下，举行丧礼。”
“其他事情，等丧礼结束后再说。”
“是！”
众人应下。
太医姗姗来迟，却已然没有了用处。
李顺全与阿诺红着眼睛去抬谢荣与皇后的尸首。
李顺全头都不敢抬，就怕谢南渊会与他清算。
自此，一场虎头蛇尾的兵变就此结束。
当大臣们走出大殿之时，都从心底涌出一股劫后余生之感。
同时心中又都心知肚明。
这天……就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