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鹿杰被根须扯向洞顶的瞬间，恶怪金属义眼里的冷光突然暴涨。
他喉间因撞击泛起血腥气，却清晰听见那机械构造里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接着是陈海的声音——不是阴鸷的笑，而是带着电子音的机械复述：“0 - 7 - 3 - 9 - 1 - 2，陈海办公室密码。”
这串数字像重锤砸在他太阳穴上。
记忆碎片突然不受控地翻涌：白大褂袖口沾着淡绿试剂，显微镜下漂浮的基因链，陈海拍着他肩膀说“老夏，这次实验体稳定性就靠你了”的画面，竟与前世“重生前筹备物资”的记忆重叠在一起。
他瞳孔剧烈收缩，后颈的针孔还在发麻，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那些“重生前”的记忆，根本不是末日预警，而是实验日志里的实验记录！
“不可能……”他嘶哑着低喊，手指死死抠进缠绕手臂的根须里，“我明明记得……记得去超市囤粮，去五金店买发电机……”
“那是植入的记忆包。”恶怪裂开的面部突然渗出黑血，半张人类的脸竟露出与陈海如出一辙的悲悯神情，“xJ - 07，你每一次‘重生’，都是陈海在调整实验参数。三次死亡重置，基因稳定性……”它的声音突然被溶洞里的嗡鸣截断。
“夏鹿杰！”林雪的尖叫穿透蜂鸣。
夏鹿杰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摸到了自己脚边，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脸色发青，“白思楠发来的定位……古月的信号源就在这里！”她将手机举到他眼前，蓝色光点与他们所在的溶洞坐标完全重合，“陈海把她当活体实验材料！”
夏鹿杰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望着蜷缩在角落的于筱惠——此刻那女孩正盯着从培养舱里爬出的“于承光”，对方藤蔓缠绕的手已经触到她脚边。
可下一秒，他的视线被溶洞地面的异动拽走：青黑色藤蔓正从岩缝里疯狂涌出，与前世见过的木煞井藤蔓一模一样，所过之处岩石崩裂，连那些刚苏醒的实验体都被绞成碎渣。
“老赵启动了地脉能量！”林雪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这溶洞下面连着木煞井的矿脉，自毁程序在抽取地脉之力完成融合……”
话音未落，缠绕夏鹿杰的根须突然松开。
他踉跄着撞向岩壁，抬头正看见恶怪被藤蔓缠住躯干，金属义眼却依然锁定他：“出去。”它裂开的嘴艰难开合，“陈海要的是完全融合的xJ - 07，你活着……才有机会。”
溶洞顶部传来石块坠落的轰鸣。
夏鹿杰的后背抵着冰凉的岩壁，看着恶怪被藤蔓拖向反应堆方向，突然听见一声极轻的呼唤：“夏哥哥……”
是于筱惠的声音。
他猛地转头，却见那女孩不知何时被藤蔓卷到了溶洞中央，苍白的脸贴在青黑藤蔓上，嘴角溢出淡绿色液体。
更诡异的是，他的意识里突然浮现出另一幅画面：实验室的观察舱内，少女被银色根系包裹，监测仪上的融合度百分比正从98%跳到99%——那是他亲手记录的《植物系基因融合成功案例》里的影像！
“古月！”他扑向藤蔓，却被林雪拽住。
“看这个！”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是白思楠的语音：“陈海在实验室养了株‘母体’，只有完全融合的实验体能唤醒它……古月的血是催化剂！”
夏鹿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前世于筱惠在末日第三个月突然痊愈，想起她当时说“好像有什么在身体里发芽”，想起陈海集团后来突然掌握的植物系异能者培育技术——所有碎片在这一刻拼合：于筱惠根本不是普通患病女孩，而是陈海用来激活地脉母体的钥匙！
“必须切断融合！”林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可她的手却突然摸向夏鹿杰后颈的注射器。
那是方才她从他体内拔下的，此刻针管里还残留着淡绿色药剂。
“这是抑制基因融合的药剂……但需要活体实验数据……”她突然将注射器扎进自己脖颈，动作快得夏鹿杰根本来不及阻止。
“林雪！”他扑过去要拔针，却触到她逐渐硬化的皮肤。
少女的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木质化，青黑纹路从针孔蔓延至锁骨，她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早该知道……陈海的观察者从来不是监控别人，是监控自己会不会觉醒……”她抬起木化的手，在岩壁上划出血字“救她”，最后一个笔画落下时，整个人化作一尊青黑木雕。
夏鹿杰跪在地上，望着那尊雕像。
溶洞里的藤蔓还在疯长，于筱惠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混着某种古老的脉动，像心跳，又像树根在地下舒展的轻响。
他突然想起恶怪说的“完全融合的xJ - 07”，想起陈海办公室的密码，想起自己曾在实验日志里写“当实验体同时拥有人类意识与地脉能量操控权，就能唤醒母体”——而现在，母体要醒了。
“轰——”
头顶传来巨型机械运转的轰鸣。
夏鹿杰抬头，看见溶洞穹顶的岩块正在剥落，露出金属齿轮的轮廓。
他想起前世陈海集团在末日半年后突然崛起，想起他们基地里那座能操控植物的青铜巨柱，此刻终于明白：所有的实验，所有的“重生”，都是为了今天——唤醒沉睡在地底的母体，让陈海掌握这股足以重塑世界的力量。
而他，夏鹿杰，xJ - 07，曾是这一切的设计者。
藤蔓缠上他的脚踝时，他盯着岩壁上“救她”的血字，突然笑了。
这次，他要做自己的实验体——用陈海给的记忆，用被篡改的人生，亲手毁掉他精心策划的局。
穹顶的机械声越来越响，仿佛某种古老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
夏鹿杰攥紧从林雪雕像手里滑落的手机，于筱惠的定位光点在屏幕上明明灭灭。
他站起身，朝着藤蔓最密集的溶洞中央走去——那里，藏着他要摧毁的答案，也藏着他要拯救的，真正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