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碎石的声响在暮色里格外清晰。
夏鹿杰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后颈的双生核心仍在微微发烫，与战术包里那本笔记的纸页形成某种隐秘的共振。
副驾驶的洛寒忽然扯了扯安全带，喉结动了动：\"你听见通讯器刚才的杂音了吗？\"
\"嗯。\"夏鹿杰转动方向盘避开半堵断墙，余光瞥见仪表盘上的通讯器正在疯狂闪烁，绿色信号灯像发了疯的萤火虫。
他伸手按下接听键的瞬间，电流杂音里突然迸出一道机械合成音：\"第七容器将于零时觉醒，坐标北纬30°17′，东经118°42′。\"
洛寒猛地坐直，手背的银色纹路泛起微光：\"是筛选委员会的加密波段！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
\"定位。\"夏鹿杰的拇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目光扫过后视镜里自己泛着冷光的瞳孔——重生以来，他第一次在核心共鸣时看清镜中的自己，\"他们在追踪容器的能量波动。\"通讯器屏幕突然亮起一串血红色坐标，在暮色里刺得人眼睛生疼。
越野车的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夏鹿杰踩下刹车，转身看向后座的洛寒：\"去吗？\"
少年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节发白：\"这是陷阱。
委员会的人最爱用'觉醒'当诱饵，三年前他们用同样的方法引走了第三容器，结果那家伙被改造成了...武器。\"他突然别过脸去，车窗倒影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我见过他们怎么对待'觉醒者'。\"
夏鹿杰没有说话。
他摸出战术包里的笔记，最后一页的泪渍在车灯下泛着暗黄。
钥匙不是个体，是机制——这句话像根细针，扎着他重生前就埋下的疑惑。
当幽蓝星子升起时，他后颈的核心曾传来清晰的牵引感，和笔记里\"十二种能量共振\"的描述重叠成一片模糊的光。
\"我需要确认。\"他把笔记推到洛寒面前，\"如果第七容器真的存在，它可能和筛选之门有关。\"
洛寒的手指在纸页上顿了顿，突然抓起通讯器砸向车门。
金属撞击声里，他的声音发颤：\"你根本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
他们说那是'进化的终点'，可我师父...\"话没说完就被自己咽了回去。
他扯下外套盖住发烫的手背，别过脸看向窗外，废墟里的野狗正对着天际的蓝星狂吠。
基地的探照灯在十分钟后刺破夜幕。
夏鹿杰刚停好车，唐婉儿就从阴影里走出来，军靴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战术背心没系严，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刺青——那是朵被火焰包裹的玫瑰，和\"新纪元\"组织的标志如出一辙。
\"借一步说话。\"她压低声音，目光快速扫过洛寒的背影。
等少年抱着武器箱走进基地大门，她才从口袋里摸出张泛黄的照片：\"今天整理档案时翻到的。\"
照片边缘已经卷翘，中间的影像模糊得像被水浸过。
但夏鹿杰还是在看到的瞬间，后颈的核心轰然震动。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白大褂，右手搭在银色休眠舱的操作台上，左脸被阴影遮住大半，可露出的半张脸，和他记忆里母亲临产前的模样重叠成一片刺痛。
\"这是...七号容器的实验室。\"唐婉儿的指尖轻触照片边缘的编号，\"档案里写着，'07号实验体因母体排斥濒临死亡，首席研究员林氏提出替代方案'。\"她突然攥紧照片，指节泛白，\"林氏...是林铎的父亲。\"
夏鹿杰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想起重生前最后一刻，母亲被推进急救室时，床头的名牌上也有个褪色的\"林\"字。
后颈的核心烫得惊人，像要把皮肤灼穿。
他伸手按住唐婉儿的手腕：\"还有其他线索吗？\"
\"没有。\"她快速抽回手，转身走向基地大门，军靴声在夜色里格外利落，\"但我知道，你会去那个坐标。\"
午夜的风卷着蓝雾的腥气灌进车窗。
夏鹿杰调整着越野车的导航，副驾驶的洛寒始终盯着车载屏上跳动的坐标，喉结滚动了三次才开口：\"如果遇到蓝雾...记得锁死所有通风口。\"
\"为什么？\"
\"蓝雾会侵蚀能量感应。\"洛寒扯了扯衣领，露出后颈一道淡粉色的疤痕，\"上次我在雾里待了半小时，核心差点崩溃。\"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被无数根针往骨头里扎。\"
越野车拐过最后一个山弯时，蓝雾正像活物般在山谷里翻涌。
夏鹿杰踩下刹车，看着导航显示的\"目的地已到达\"，却只看到一片被蓝雾完全包裹的山体——直到洛寒的手指突然戳向挡风玻璃：\"看！\"
在蓝雾中央，有块直径约五十米的圆形区域，像被无形的手撕开了雾幕。
锈迹斑斑的\"704军事基地\"标牌歪在路边，金属表面没有半丝蓝雾侵蚀的痕迹。
夏鹿杰推开车门，空气里漂浮着细密的金属尘埃，带着股陈旧的火药味。
\"能量感应失效了。\"洛寒跳下车，手背的纹路彻底暗了下去，\"我的核心...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刀的刀柄。
夏鹿杰摸向后颈，双生核心正以从未有过的规律跳动着，像在回应某种古老的节奏。
他顺着核心牵引的方向往前走，军靴踩过满地的碎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
洛寒紧紧跟着，呼吸声在寂静的基地里格外清晰。
实验室的门卡在半开的位置，门缝里渗出冷飕飕的风。
夏鹿杰推开门的瞬间，警报声骤然响起。
红色警示灯在头顶旋转，照亮了房间中央那座银色的休眠舱。
舱体表面刻着十二道深痕，对应着笔记里\"十二种能量共振\"的描述。
\"别碰它！\"洛寒突然扑过来，指甲几乎要掐进夏鹿杰的手腕，\"你不明白！
我们不是拯救者，是失败品！\"他的双眼泛起不正常的红，颤抖着撕开衣袖，手臂上的刺青在红光里格外狰狞——Lh-04，字母和数字都渗着淡粉色的血，像是刚被刻上去不久。
夏鹿杰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林铎跳窗前说的\"后悔\"，想起笔记里未写完的\"真正的终点\"，后颈的核心突然剧烈震动，震得太阳穴突突作痛。
他按住洛寒的肩膀，试图用核心能量安抚对方，却在指尖触碰到少年皮肤的瞬间，听见了无数声重叠的尖叫——是婴儿的啼哭，是仪器的嗡鸣，是某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停下\"。
\"洛寒，冷静。\"他的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更稳，\"你知道这是谁的实验室，对吗？\"
洛寒的颤抖突然顿住。
他盯着休眠舱上的刻痕，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休眠舱的指示灯突然全部亮起。
舱门发出低沉的嗡鸣，缓缓滑开。
夏鹿杰感觉后颈的核心仿佛要从皮肤下蹦出来。
他盯着舱内逐渐清晰的身影，呼吸在瞬间停滞——那是和洛寒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半分情绪，眼睛像两潭结了冰的湖水。
\"欢迎回家，容器们。\"
机械合成音在警报声里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基地外传来沉闷的震动，蓝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进真空区域，像要把整座基地吞噬。
夏鹿杰看着那张和洛寒相同的脸，突然想起唐婉儿照片里的女人，想起天际升起的幽蓝星子，想起笔记最后那行被泪水晕开的字迹——真正的终点，不在融合，而在...
舱内的身影抬起手，指尖泛起和洛寒手背一样的银色纹路。
夏鹿杰后颈的核心跳动得更快了，十二道刻痕在舱体表面发出微光，与他双生核心的频率完美重合。
洛寒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盯着那个身影，声音带着破碎的颤音：\"是...备用体？\"
回答他的，是蓝雾涌进实验室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