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官道上平稳行驶。日头偏西,将连绵的荒山野岭染上一层肃杀的金红。路两边是越来越茂密、透着阴森的林子,官道也愈发狭窄坑洼。季星洲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又开始冒汗,他本能地绷紧了神经。这条道,不太平的名声在外。
“阿姐……”他刚想开口提醒。
“嗯。”季如歌闭着眼,只应了一声,似乎早已察觉。
就在这时,前方的道路猛地被几棵连根拔起、胡乱堆放的枯树拦腰截断!紧接着,道路两旁的林子里,如同鬼魅般“呼啦啦”涌出几十条人影!
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手里攥着明晃晃的砍刀、锈迹斑斑的斧头,还有几把简陋的猎弓。他们脸上带着常年饥饿留下的凶狠和此刻看到“猎物”的贪婪,迅速散开,呈一个粗糙的半圆形,堵死了车队的去路。
为首的是个独眼壮汉,脸上横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手里拎着一柄厚背鬼头刀,看着缓缓停下的十几头“铁兽”,那只独眼里先是掠过一丝惊疑,随即被更浓烈的贪婪彻底淹没。
“哈!天降横财!”独眼龙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声音粗嘎难听,“兄弟们!抄家伙!肥得流油的大肥羊啊!”
他身后的劫匪们看清了眼前的“猎物”,更是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嚎叫和怪笑。眼前这十几头铁疙瘩,造型怪异,材质非金非木,光滑冰冷,一看就不是凡物!
再看那铁兽身上紧闭的“铁门”,严丝合缝,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和……值钱!更别提里面坐着的人了!能坐这种古怪东西的人,不是巨富就是权贵!只要拿下,别说管一辈子吃喝,几辈子都够了!
“里面的人听着!”独眼龙上前一步,鬼头刀指着打头的那辆体型最大的铁兽,气焰嚣张,“给老子乖乖滚出来!把值钱的东西、还有这铁疙瘩怎么使唤的,都给老子交代清楚!敢耍花样,老子把你们剁碎了喂野狗!”
铁兽内部。头车里,季如歌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冰寒。后面的车厢里,刚刚还沉浸在一天飞离岭南的震撼与茫然中的众人,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攫住。透过车窗,他们能清晰地看到外面那些凶神恶煞、如同饿狼般的面孔,那些闪着寒光的凶器!
“山……山贼!”王老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座椅扶手,指节发白。李遂安脸色惨白,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二狗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把将儿子死死搂在怀里,浑身筛糠般抖着。车厢里弥漫开一股绝望的尿骚味,有人失禁了。
“季……季村长……”有人带着哭腔低喊。
季如歌没理会身后的骚动。她侧头,对驾驶座上同样紧张、但眼神里更多是愤怒和狠厉的季星洲道:“锁死车门。待着。”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车厢里濒临崩溃的恐慌。季星洲立刻摸索着,找到了车门内侧一个不起眼的锁扣,“咔哒”一声按了下去。细微的机括声响起,车门彻底锁死。
季如歌自己则伸手,在副驾门上一个位置按了一下。“嘀”的一声轻响,她这边的车门无声地向侧上方滑开。
外面刺目的夕阳和劫匪们狰狞的面孔瞬间涌入视野。独眼龙和劫匪们都是一愣,没料到这铁疙瘩的门会自己动,更没料到里面出来的,竟然是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穿着深色利落衣衫的女子。
独眼龙那只独眼上下打量着季如歌,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充满淫邪和轻蔑的狂笑:“哈哈哈!老子当是什么人物,原来是个小娘皮!兄弟们,把这小娘皮给老子抓过来!正好给老子当压寨夫人!哈哈哈……”
他身后的劫匪也跟着哄笑起来,污言秽语不绝于耳,看向季如歌的目光充满了赤裸裸的占有欲和施虐的快感。在他们看来,这女子孤身一人下车,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季如歌面无表情。她站在敞开的车门口,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她无视了那些刺耳的淫笑和污言秽语,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几十个状若疯狂的劫匪,像是在看一群挡路的蝼蚁。
“滚开。”她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高,却奇异地盖过了劫匪们的喧哗,清晰地传进每一个劫匪的耳朵里,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质感。
“啥?”独眼龙掏了掏耳朵,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横肉抖动,狰狞无比,“小娘皮,你说啥?让老子滚?哈哈哈!弟兄们,这小娘皮吓傻了!给老子……”
他的狂笑和命令戛然而止!
因为季如歌动了。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只见她垂在身侧的右手似乎极其随意地一抬,一个黑乎乎、比拳头略小的铁疙瘩就出现在她手中。那东西造型怪异,有一个黑洞洞的口子正对着他们。
紧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撕裂空气的爆响!
“砰——!!!”
那声音比惊雷更近,更炸!如同在每一个劫匪的耳边猛然炸开!巨大的声浪震得人耳膜刺痛,心脏骤停!
站在最前面、正指着季如歌叫嚣的一个劫匪,脑袋如同一个被重锤砸烂的西瓜,“噗”地一声爆开!红的白的混合着骨头碎片,呈放射状向后猛烈喷溅!溅了独眼龙和他身后几个劫匪满头满脸!那具无头的尸体甚至还保持着举刀的姿势,僵立了一瞬,才“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这恐怖的一枪彻底凝固了。
前一秒还在疯狂叫嚣、污言秽语的劫匪们,脸上的狞笑、贪婪、淫邪瞬间僵住,然后被无边的惊骇和恐惧取代!他们瞪圆了眼睛,看着同伴瞬间消失的脑袋,看着那喷溅得到处都是的脑浆和鲜血,看着地上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体,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