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儿的下场就在眼前,官府那点地方,对他们这些积年山匪来说,就是阎王殿。而他们现在……虽然手脚被缚,挤在冰冷的货舱里,前途未卜,要去做什么“苦役”,但至少还活着!活在这个掌握着雷霆手段、连官府都敬畏三分的“神仙”手下!
恐惧依旧盘踞在心头,但一种扭曲的、名为“庆幸”的情绪,也悄然滋生。比起被扔在县衙门口等死的王三儿,他们似乎……被网开了一面?这苦役,或许真是条活路?
引擎低吼着,车队驶向远方。被留下的黑石沟县衙,却如同投入巨石的死水潭。胡县令看着地上瘫着的王三儿,又看看手中盖着大印的签收文书,再看看衙门外空荡荡的街道,还有远处尚未散尽的尘土,脸上表情变幻不定。震惊、狂喜、后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快!把这人犯押进死牢!严加看管!”胡县令终于反应过来,厉声吩咐,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备马!本官要立刻……立刻写奏报!八百里加急!独眼龙匪患已平!被……被路过的异人剿灭!”
他转身冲进衙门,脚步踉跄。案头那些催逼剿匪的公文,此刻看起来无比讽刺。困扰多年的噩梦,竟以这样一种完全超出他理解的方式终结了。那个女子……那些铁兽……这从天而降的“功劳”,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砸进他平静(或者说无能)的仕途,激起的涟漪,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
而黑石沟的百姓,在最初的惊恐之后,街头巷尾开始流传起“神仙驾铁兽降妖除魔”的离奇传说,惶恐多年的心,竟因这铁与血的插曲,莫名地安定了几分。只是这安定背后,是对那神秘力量更深的敬畏与疏离。
车队在烟尘中远去。货舱里的赵小六等人,蜷缩在黑暗中,听着引擎单调的轰鸣,感受着车身的轻微震动。
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苦役”是什么,不知道那个“神仙”要带他们去哪里。但有一点很清晰:他们这条命,暂时是捡回来了,代价是彻底卖给了那个能审判生死、掌控雷霆的女人。
车轮碾过道路,也碾过他们曾经的身份,将他们拖向一个未知的、需要用汗水和恐惧去赎罪的未来。
王三儿被扔在黑石沟县衙门口等死。赵小六、李狗剩等四人被捆着手脚,挤在冰冷的货舱里,随着车身的颠簸,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们。季如歌没打算轻易放过剩下的山匪。
车队在离黑石沟三十里外一处废弃的驿站停下。季如歌走到囚车旁,拉开车门。里面四个山贼吓得缩成一团。
“你们的老巢,在哪儿?”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进耳朵。
短暂的死寂。赵小六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不敢开口。李狗剩更是把头埋进膝盖里。他们知道,一旦供出老巢,里面的兄弟,甚至可能还有被掳掠的妇孺,就全完了。
独眼龙虽然死了,但山寨里还有二当家的坐镇。招了,就算现在不死,以后被山寨的人知道,也是死路一条!况且,眼前这女煞星的手段……
“不……不知道啊神仙!”赵小六带着哭腔,声音抖得厉害,“我们……我们就是跟着独眼龙在外面跑腿的,老窝……老窝只有当家们知道!”
“对!对!小的们真不知道!”另外两人也连忙附和,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顽固的侥幸。
季如歌看着他们,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她没再逼问,只是转身,对守在旁边的季星洲和另外三个被叫过来的、神情紧张又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少年道:“准备一下,跟我走。”
季如歌不再理会囚车里那几个眼神闪烁的山贼。她走到驿站外的空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只有指节长短的白色骨哨,凑到唇边。
没有声音发出。
赵小六他们扒着囚车的缝隙,疑惑地看着。这女煞星在干嘛?吹哨子?怎么没声?
然而,仅仅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吼——呜——!!!”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百兽之王威严的虎啸,猛然从驿站旁边的密林深处炸响!那声音如同实质的音浪,震得地面仿佛都在微微颤抖!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凄厉悠长的狼嚎声!嗷呜——!嗷呜——!声音由远及近,迅速汇聚,带着一种嗜血的寒意,瞬间撕破了荒野的寂静!
赵小六、李狗剩四人脸上的侥幸瞬间凝固,变成了极致的惊骇!他们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驿站旁边的林子里,树影剧烈晃动,枯枝败叶被踩踏得噼啪作响!
下一刻,一道巨大的、黄黑相间的身影猛地从灌木丛中蹿出!竟是一头体型异常庞大的吊睛白额猛虎!它四肢粗壮如柱,皮毛油亮,额头的“王”字纹路透着凛然凶威!紧随其后的,是十几条矫健的灰色身影——是一群眼神幽绿、獠牙外露的恶狼!
这虎狼组合,带着一股浓烈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血腥煞气,如同地狱里冲出的魔军,瞬间出现在空地上!
驿站里,岭南来的众人,除了巧巧和小胖子全都吓得魂飞魄散!王老汉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李遂安脸色煞白如纸,牙齿咯咯打颤。
二狗娘尖叫一声,死死捂住儿子的眼睛,自己却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猛虎!狼群!这……这比刚才的雷火铁疙瘩更令人胆寒!这是活生生的、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
囚车里的赵小六等人更是吓得魂飞天外,裤裆瞬间湿透,腥臊味弥漫开来。他们看着那头比寻常老虎大了一圈的巨虎,看着那群龇着森白獠牙的恶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
完了!这女煞星不仅能驭使雷火,还能召唤猛虎恶狼!这到底是什么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