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皓清垂眸凝视着膝上的陈锦初,烛火在她眉眼间投下细碎光影,恍惚间竟与初见那日的惊鸿重叠。
他喉间发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柔顺的鬓发,许是知道自己要离开,他却怎么看都看不够,看着眼前这个当年第一眼就让自己心动的女人他心中有些不舍。
这一去远赴云国,山高水长,不知归期,亦不知能否活着归来。
\"宝贝儿\",他忽然凑近,温热气息拂过她泛红的耳垂:\"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陈锦初抬眸,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心尖蓦地一颤:\"赌什么?\"
孟皓清低笑出声,拇指轻轻描摹她嫣红的唇瓣:\"就赌第一个推门进来审问的是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牢门,\"是太子,还是你师父姜绪承,又或是岳维?\"
陈锦初咬着下唇思索片刻,眼睫轻颤:\"呃......我猜师父。\"
\"好。\"
孟皓清将她搂得更紧,鼻尖蹭过她发烫的脸颊,\"我赌太子。若我输了,任你处置。但假如你输了,今晚……\"
他忽然压低声音,在她耳畔呢喃几句,陈锦初瞬间面红耳赤,娇嗔着捶打他胸膛:\"孟益合!没个正经!\"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将脸埋进她颈窝。
牢外传来巡卫甲胄的轻响,却掩不住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御书房。
御书房内茶香袅袅,贞启帝刚将青瓷茶杯搁在紫檀木案上,鎏金烛台跳跃的火苗映得案头奏折泛起暖光。
忽听得门环轻响,付贤垂首躬身而入,玄色蟒纹衣料扫过青砖,带起细微声响。
他趋步上前,恭谨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指尖微弯呈递:\"陛下,这是沈丘刚送来的急件。\"
贞启帝指尖轻叩案几,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沈丘?可是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之一?\"
\"正是。\"付贤垂眸应声,腰畔的翡翠香囊随着动作轻晃。
贞启帝修长的手指拆开火漆封印,一展开信笺,熟悉的字迹便跃入眼帘,素白宣纸上,力透纸背的\"放人\"二字赫然在目。
贞启帝先是怔愣,继而忍俊不禁地摇头,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信末那抹代表阅后即焚的鲜红印记。
\"哈哈哈哈哈哈!这小子,到底要干嘛啊?\"
笑声震得檐角铜铃轻响,他将信笺凑近烛火,看着火焰贪婪地吞噬字迹,待最后一角化作灰烬,才丢入白瓷碗中,扬声吩咐:\"付贤,去趟刑部,传朕口谕——放人。\"
待太监离去,殿内重归寂静。
贞启帝倚着蟠龙金漆椅背,眸光深邃如古井。
他望着跳动的烛火喃喃自语:\"看来这盘棋要开始了......故意与刑部、太子结怨,倒真是打的一手好牌。朕便拭目以待,看你如何搅动这朝堂风云!\"
昨晚贞启帝看完了信就明白了孟皓清的意思。
所以他才只说了陈锦初和前朝逆党有关,没说她和吴砚之的关系,所以他敢确定这次孟皓清要下手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朝堂内部,一个是吴砚之。
皇宫刑部。
“咔嚓!”
随着沉重的锁链哗啦作响,刑部大牢的铁门缓缓开启。
太子身着蟒纹锦袍,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身后刑部官员鱼贯而入,甲胄碰撞声在阴森的牢房内回荡。
此刻的孟皓清正慵懒地倚坐在太师椅上,陈锦初横坐在他膝头,两人姿态亲昵。
察觉到有人进来,陈锦初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被孟皓清牢牢箍住腰肢。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目光灼灼,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我赢了。别出声,别乱动,什么都别做,只管看着我。他们,不值得你分心。\"
陈锦初的脸颊泛起红晕,轻轻点了点头,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嗯\"。
太子见状,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不满:\"益合,你当真没什么要解释的?\"
孟皓清恍若未闻,只是专注地凝视着怀中的爱人,指尖温柔地描摹着她的眉眼:\"殿下想听什么?想听我认罪,还是想听我喊冤\"。
\"父皇亲自下旨命我拿人,足以证明密信十有八九所言非虚。\"太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威严。
孟皓清漫不经心地应道:\"哦?也就是说,还有一二是假的咯?\"
太子压抑着怒火,深吸一口气:\"孟益合,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这不像你的作风......我要一个解释!\"
\"殿下想要怎样的解释?我说有就有,我说没有就没有?\"孟皓清语气轻慢,依旧没有看太子一眼。
太子狐疑地打量着他:\"你今日实在反常。你到底在谋划什么,连我都不能知道吗?\"
孟皓清充耳不闻,再度凑近陈锦初耳畔,声音低沉而暧昧:\"宝贝儿,再赌一局如何?不出一刻钟,我们就能出去。赌注照旧,我输了任你处置。\"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哑,\"若我赢了,你去劝劝湘儿、宁儿和南笙......今晚,你们四个一起......\"
陈锦初咬了咬唇,事已至此,索性破罐子破摔陪着孟皓清胡闹下去:\"好。不过......床不够大。\"
孟皓清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眼底满是戏谑:\"打地铺便是。\"
就在太子与孟皓清对峙的紧绷时刻,长廊尽头传来一阵规律的脚步声。
摇曳的火把光影里,付贤垂首躬身而来,蟒纹衣摆扫过潮湿的青砖地面,手中拂尘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带起细微声响。
“殿下!”付贤在牢门前站定,声线沉稳却暗藏急切,“陛下有口谕——命刑部即刻释放孟大人与陈将军!”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太子猛然转身,惊愕的目光在付贤与牢中二人之间来回游移。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孟皓清,后者却依旧慵懒地倚在太师椅上,修长手指正把玩着陈锦初垂落的发丝。
烛光映得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啧啧啧!我又赢了哟”。
他拇指轻轻摩挲着陈锦初泛红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得逞的戏谑,“愿赌服输,夫人可别忘了承诺。”
陈锦初慌乱起身,发间银饰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孟皓清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目光如刀扫过满室惊愕的刑部官员,骤然冷下的声音让地牢温度骤降:“诸位记性可好?”
他微微眯眼,“方才搜身时取走的三样东西,虎牙、铁扇,还有...”
他微微歪头盯着众人:“还有一条红色布条,那是当年洛一从她的新娘装上扯下来给我包扎伤口的,对我很重要”。
话音落地,他周身腾起的杀意惊得众人下意识后退半步,“半柱香内,我要在探清府清水楼的桌子上见到它们,否则...……哼!”
话未说完,他已牵起陈锦初的手迈步离开。
太子突然上前握住他的手腕,语气里满是焦躁:“益合!你和父皇到底在盘算什么?!”
孟皓清缓缓回头,目光冷得如同腊月寒霜,猛地甩开对方的手。
随后拉着陈锦初离开了,只留下满室面面相觑的众人,和挥之不去的凝重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