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奇怪的寺庙出入的香客少到可怜，与它庄严外表不符，彻来回转了一圈，除了之前那个人之外，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他还悄悄看了看周围有没有可以供人通过的洞口啊、墙头啊什么的——真是跟五条悟他们学坏了呃。
最后，彻万分无奈最后瞄了一眼寺庙的大门，心想难不成今天就要无功而返吗？
他转身往山下走，一只脚刚踏上灰色的台阶，背后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一之濑小先生？”
回程的脚步停下，彻扭头看向来人，眼睛略瞪大了点，慢慢眨了两下。
“您是……？”彻想了想，“加藤先生？”
老人笑容满面，快步迎上来，“一之濑小先生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您也信奉天元大人吗？”
天元大人？
彻不明白他怎么一见面就是这一副谄媚的样子，先是不自在地躲开老人热情的迎接，然后突然怔住，在心里反复念这几个字，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难道是日本的某个本土神明吗？
那么就说明，这个寺庙并不是常见的佛教里面的寺庙，也怪不得建筑风格跟日本的其他寺庙很不一样。
“啊、啊是的。”想到之前那个男人的态度，彻尽可能不动声色地奉承着，“我听朋友说过天元大人的事迹，之后就一直很、很憧憬天元大人，然后参拜一下天元大人，再顺便帮他做些事情，但是这里好像不允许不相干的人进去……”
老人并不在意彻浑身僵硬的可疑模样，热情地拽着彻的胳膊将他拽到寺庙、或者是神社门前，浑浊的眼睛落在彻的脸上，“我很高兴直到现在还有新生的信徒。但仅仅是憧憬可不能成为真正的信徒……”
“老头子我非常愿意帮你引荐，我勉强也是教派的老人家，虚长几岁也算有些面子。”
老人“嗬嗬”笑了两声，涨红了的脸上皱起几道褶子，喉咙里像含着浓痰，恭维又嘶哑的笑声惊得彻浑身打颤，下意识想往后缩去，神情警惕，像拱起背的小猫。
彻的直觉一直都很敏锐，虽然说不上来，但他潜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
教派？不会是什么邪\/教吧？
他压低眉毛看着加藤，将手背在身后，“这太麻烦你了，既然我进不去，还是让我朋友找其他人来吧……”
“就当是我报答你吧一之濑先生。”老人意外地很坚持，“天元大人更喜欢拥有美好品质的教徒，就当是我报恩的手段吧，在您正巧需要帮助的时候取巧。”
“放心，里面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之后可能会有两个年轻人要来，但那时候我们估计已经参拜过天元大人的造像了。”加藤晃了晃手上的钥匙，彻恍然意识到，他原来是这栋建筑的守门人。
轻抿起嘴角，彻比较了下自己和老人的体格差异，应当会比对方跑得要快的样子……
于是他点点头，礼貌道：“那就麻烦你了加藤先生。”
*
托老人的钥匙的福，彻终于顺利的进入这座又像寺庙又像神社的奇怪宗教建筑。
沉默地跟随老人来到主殿，彻偷偷看了一圈，除了殿前一座普通的高大石像之外，这里并没有摆放什么骨灰盒之类的东西。
他抬头看向那座石像。雕刻很精美，长发、身着纹刻花纹的袈裟，袈裟上的纹路大概是模仿水田的形状，刻出阡陌的纹路，点点空格排列，很经典的福田衣。面孔不太看得出性别，似男似女，微微垂眸看向约摸大殿中央的位置，无喜无悲的模样，很有佛像。
——怎么有些熟悉的样子？
而且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本以为是日本本土神明，但参拜的雕像却是石头做成的佛像。明明给外面的木头都印上了裹着几层金箔的经文，崇敬的神明反而这么寒酸……
彻先是老老实实跟着加藤行了拜佛的佛礼，很从众。
站起的时候感到脑子一阵昏沉，他紧皱着眉，伸手扶住脑袋，睫毛震颤一阵，目光移向大殿后的一个房间的门上。
没有再跟着加藤离开，彻取下眼镜，放进口袋，一抬头就看到混乱的咒力凝聚在石像周围，像狂暴的水流围绕住了透气的穴眼，争先恐后地往里面钻。
表情凝住，彻轻声问：“加藤先生，天元大人身后的有一个房间，里面放的什么呀？”
“啊，那个啊。”加藤随意地瞟了一眼，“据说是那些大人物家族里某些惨死的族亲，以免化为怨灵，骨灰放在这里可以让天元大人帮忙镇压、净化。没有命令的话，我这个守庙的人可不被允许碰的。”
“抱歉。”彻盯着那边，伸手慢慢解开手腕上袖口，把袖子往上挽起直到手肘之下的位置，露出的洁白小臂，在白衬衫的映衬下也白得出奇，面上的表情很冷静，“那可以让我碰吗？”
他扯了扯衣摆，薄布料裹着的一截细腰看起来又绵软又柔韧。
“什、什么——你！”加藤看着彻的动作瞠目结舌，急忙想要拦住他，“一之濑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啊？要是真的有什么怨灵该怎么办？还有，被那些惹不起的大人物知道的话，我预备让右京帮忙打理的那些遗产可不够赔偿的……”
“早知道就用其他方法报答你了！”
彻觉得有些抱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表情歉疚地回头冲对方笑了一下，“抱歉，加藤先生，您就当没看到吧。还有……”
他指了指咒力凝聚的位置，那边遍布的森森寒意好像也开始往这边蔓延开，随着彻话音落下，加藤因为心脏问题一直涨红的脸也变得苍白起来。
“好像真的有‘怨灵’往这边飞了。”
加藤当然看不到怨灵也看不到咒力，但彻刚说完，他就大叫一声往外跑去，只感觉真有一阵寒冷的风直往他后脊梁的位置钻，迷信得不得了。
彻甚至来不及提醒他注意心脏，不要跑得太快。
……算了，现在正好了。
彻回头看向那个关闭着的窄木门，嫩蓝的眼眸中满是忐忑，谨慎地一步步走过去。
随着他的靠近，蓬勃混乱的咒力流不断接触到他的皮肤，戛然而止般地就消失不见，迅速流动时扬起的风不属于咒力造物，掀起他额上散落的黑发，清晰地露出了他的雪白面庞和青涩漂亮的眉眼。
最终，一双修长柔嫩的手触碰到那扇乌木制作的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