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矛盾激化
玉阶上的晨露凝成霜花，燕如烟指尖抵着鎏金栏杆，寒气顺着指腹攀上臂弯，在肘弯处凝成细小的冰晶。她数着太和殿檐角垂落的十二串铜铃，铜铃在朔风中纹丝不动，唯有苏家工匠特制的哑铃铁芯在暗处泛着幽蓝——三年前工部案卷记载，这种哑铃的玄铁芯需浸泡在砒霜水中淬炼九日九夜。
叶如歌捧着黑狐大氅的手顿了顿，狐尾扫过青砖的簌簌声里裹着声叹息："；冷宫那位寅时三刻传了太医，说是心悸吐血。"；她将大氅披在燕如烟肩头时，指尖有意无意划过对方后颈，恰似当年在掖庭受训时传递密信的暗号，"；偏生今晨西华门当值的，是苏家旧部。"；
青金石耳坠晃动的幅度突然凝滞，燕如烟听见三丈外洒扫宫女胸腔里骤然急促的心跳。那宫女袖口沾着的金丝桃粉末正簌簌落向青砖，读心术的涟漪漫过宫女低垂的眼帘，青灰砖地上倒映的画面里，苏婉贴身嬷嬷的鎏金护甲正叩击天德商会门匾——三长两短，暗号撞在晨雾里散成细针，针尖沾着户部侍郎暴毙时指甲缝里的赭石色血渍。
"；咣当"；一声，御药房的铜壶突然炸裂。滚水泼在青砖上腾起的白雾中，燕如烟绣鞋碾碎一片枯叶。叶脉断裂的脆响裂帛般撕开李玄璋的记忆——西域商人斗篷下露出半截玄铁令牌，令牌边缘沾着的血迹正与三日前户部侍郎暴毙案卷中的血样图纹重合。
"；备轿。"；燕如烟突然攥住叶如歌的手腕，指甲在对方掌心掐出月牙状的血痕，"；取太医院丙字柜第三格的金针，针囊要用孔雀胆浸过的犀皮。"；她话音未落，檐角铜铃突然齐声嗡鸣，十二串哑铃竟同时渗出暗红锈水，在汉白玉阶上蜿蜒成九尾狐噬月图。
暮色漫过宫墙时，十八盏琉璃宫灯次第亮起。燕如烟跪坐在御座右下首，看着苏婉素色宫装下隐约透出金线绣的并蒂莲。那女人发间白木槿随着步履轻颤，花瓣边缘泛着的青紫在烛火下流转妖异光晕——正是西域鬼面蝶翅粉遇热时特有的磷光。
"；臣妾偶得雪山参，听闻能续经脉。"；苏婉捧起鎏金锦盒时，腕间翡翠镯与盒中玄铁令相撞。清越颤音里，燕如烟看见李玄璋官靴上獬豸绣纹的第三根须子突然绷断——那是三日前密探报来的暗号：獬豸断须，证据湮灭。玄色锦缎裂口处隐约露出半枚血色指印，与十二年前燕家医馆账册上的血印严丝合缝。
李玄璋出列时踩到自己的官袍下摆，这个趔趄让燕如烟瞳孔缩成针尖。读心术穿透他额角冷汗，西市码头的画面如潮涌来：三十艘货船正在卸下裹着草席的弓弩，船头戴青铜面具的男人弯腰时，左耳垂缺失的月牙形疤痕正对着初升的残月。那疤痕边缘的锯齿状，恰与陆毅暗卫名册上"；月缺"；的标记如出一辙。
"；上月吐蕃进贡的龙脑香，李大人可还受用？"；燕如烟银匙叩击药盏，玉瓷相撞的脆响惊飞梁上燕。她看见李玄璋记忆深处浮现的画面：苏婉将毒簪刺入他发妻手背，血珠溅在"；天德"；二字的契书上，墨迹遇血竟化作九尾狐图腾。那狐眼处的朱砂痣，正是户部密账上消失的三十万两官银印记。
戌时的更漏声未落，殿外金吾卫的脚步声惊起宿鸟。燕如烟抿了口汤药，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苏婉脑海中三百黑衣死士正从西华门暗道潜入的画面骤然清晰。暗道石壁上新鲜的抓痕里，还嵌着半片染血的孔雀尾羽——正是她上月赐给叶如歌的饰物，羽根处暗藏的银针正泛着孔雀胆的幽蓝。
"；陛下可知这雪山参需用何物做药引？"；燕如烟突然将药盏重叩案几，汤药溅出三滴，恰好落在李玄璋官靴的獬豸眼珠处。玄色锦缎遇水显出一行小字：亥时三刻，西市火起。字迹在烛火下渐变成燕家独有的紫鳞烟墨，正是当年父亲批注医案时用的秘制墨方。
张清风按剑的手背青筋暴起，身后屏风轰然倒地。捆成粽子的西域商人喉间发出呜咽，被割去的舌根处赫然烙着九尾狐印记。燕如烟看见苏婉鬓边白木槿突然凋落，花瓣坠地裂成两半，藏在花蕊的毒镖正要弹出，却被皇帝甩出的玄铁令牌击碎成粉。令牌背面陆毅的私印在烛火下流转血光，莲花纹中那半枚指印，正与十二年前火场废墟中找到的带血玉佩裂痕严丝合缝。
"；三十船军械够诛九族了。"；帝王的声音裹着冰碴，震得琉璃灯盏嗡嗡作响。苏婉突然癫笑着扯断赤金璎珞，珠子滚落时敲击出诡异的韵律。燕如烟读到她记忆最深处的画面：陆毅握着带血玉佩从火场走出，左耳垂的月牙形伤口正渗着黑血——那伤口边缘的溃烂形状，竟与父亲暗室中豢养的蚀骨蛊虫齿痕完全吻合。
"；他连胞姐都能杀，你算什么东西！"；苏婉染着丹蔻的指甲在门槛抓出五道血痕，最后一声尖叫突然变调。燕如烟瞳孔骤缩，那音调竟与父亲临终前吹响的骨笛声完全重合。梁上积尘簌簌而落，在月光下显出一串西域文字，正是燕家祖传医书中记载的"；鸠羽弑心"；之毒发作前的征兆。
子夜的梆子声里，燕如烟摩挲着带血玉佩的裂痕。陆毅从梁上翻落时带起的风扑灭三盏烛火，他斗篷内衬绣着的药草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正是西市码头青铜面具内侧的纹样。面具滚落在地的瞬间，眼孔处投射的九尾狐影突然扭曲，狐尾缠绕的燕家族徽竟生出獠牙，正是当年父亲绘制在暗室机关图上的镇邪图腾。
"；阿姐若在..."；陆毅的叹息被撞门声打断，尾音在空荡大殿里荡出回响。侍卫捧着的青铜面具滚落在地，月光透过面具眼孔，在地砖上投出扭曲的九尾狐影。那狐尾缠绕的燕家族徽变体图案，正与冷宫偏殿地窖中暗藏的军械库密道图纹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