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凯撒，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整个冥界环绕着男人层层叠叠的声音，六百七十余万亡灵大军眼神空洞，表情茫然，抬头望了眼天空，又恢复了原本的姿势。
通过男人提供的视野，莫德凯撒清晰地看到，不朽堡垒的确是一座超大型都市，比他征服过的所有城市都要大很多倍。
但此刻它近乎是座空城，仅有三十万左右的生命集中在一个区域，虚空告诉他的五百万人好像原地蒸发了！
“不对……这么大的城市明显是给更多人居住的，难道提前撤离了？但五百万绝不是小数目，他们如果要走，能去哪里？没有理由和安身之所，这可是足以动摇国家根基的大混乱……”
莫德凯撒将视角拉高，因为更远的地方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哼哼，哈哈哈哈！”他瞬间理解了一切，“如此浓郁的绝望，是在等我去收割吗？我倒有些钦佩现任统治者，魄力不小，放弃千年根基，也要让五百万人离家迁移……”
莫德凯撒征服过一片大陆，所以了解统治之道，对做出此等决定的人高看了一眼。
“但我不能再等了，现在是收割绝望的好机会，再让这五百万人逃掉，一千年过去，我的军队难说能发挥出多少作用……”
“嘿嘿，我能送出军队的地方，可不止有不朽堡垒……”
……
“莫德凯撒，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话音刚落，阿托马上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但并没有其他异常。
“他看见我了对吧？”
“我怎么知道？”亚托克斯同样疑惑，“按你的说法，不叫出真名，他在冥界就无法观测现实世界，都一千多年了，总该先收集信息吧？”
“有道理，这里已经是空城，而附近又有大量的绝望可以吞噬，我不信在看到这些后他还不……呃，啊——”
天空瞬间黯淡了下去，一道无形领域以三根灰白石柱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阿托双眼布满血红，咬紧牙关，半跪在地上，依靠剑鞘支撑才没有栽倒，视觉完全受阻，一些不存在的记忆疯狂灌入脑海，形成一幕幕鲜活的画面。
他发现自己坐在一间正常的教室里，周围摆着桌椅，学生们奋笔疾书，没有黑袍，没有魔剑，关于异世界的一切都消失了。
难道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各位考生，距离考试结束还有最后三十分钟，请注意把握时间。”
广播声让阿托瞬间回过神，只见黑板上清晰写着“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科目：数学”，面前的木桌上摆着一份试卷，一套文具，和一张答题卡。
答题卡上空白如初，比漂白剂泡过的衣服都干净。
“不要东张西望！”监考老师来到他身后，小声说道，“就算你什么都不会，也不要打扰别人！”
“我……”
“考试期间禁止说话！”
阿托下意识低头，翻开试卷，发现上面的题目他一道都不会。
而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是下午四点半。
阿托惊出一身冷汗，发现大脑一片空白。
他毕业将近十年，高中知识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原本在班上他只有数学拿得出手，还拿过模考全省前一百名，而现在，他只是个脑袋里再也学不进去任何东西的普通宅男。
“不行，我只能靠数学帮我拉分，快想起来，想起来啊……”
阿托很快融入了考生角色，发疯似的看向第一道选择题：“已知集合A=……”
“这是什么？第一题最简单，我应该二十秒内就选出答案的，为什么我连汉字都看不懂了……”
铃铃铃——
“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题，双手离开桌面，否则将按违规作弊处理……”
阿托眼睁睁看着监考老师收走自己的答题卡，上面只涂了选择题而已，还都是乱蒙的。
他浑浑噩噩地离开学校，回到家中，见到许久未见的父母，开口道：“妈，我考数学的时候好像睡着了，基本交了白卷。”
面对父母诧异的眼神，不等他们发问，阿托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间，把脸埋进枕头：“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总觉得我好像已经高考过了啊……”
环境飞速变化，阿托反应过来时已经提着大包小包，站在一所学校的大门前。
根据“记忆”，他的数学只蒙对十几分，因为宁死不复读，靠其他科目勉强上了一所刚挤进本科阵营的大学。
“我的人生就这样了么……”
原本重点大学唾手可得，现在却和高中玩了三年的人来到同一个地方。
在学校，他变得堕落，抽烟喝酒，商K酒吧，游戏斗殴，一个不少，无心学习，最后以刚刚及格的成绩毕业，父母失望透顶，多次警告无果后，单方面断绝联系，停止一切经济支持，早早练起了小号。
狐朋狗友们曾带着男人都懂的笑容，想带他去那种地方，唯独在这一点上，阿托心中总有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只能婉拒。
进入社会，他没有学历，没有技术，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活力，陪伴在身边的，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浆糊脑袋，和死宅孱弱的身体。
什么工作都找不到，最简单的搬砖和进厂也被身体拖累，只能靠打零工，化身三和大神，半流浪地度日。
某天，在网吧结束通宵的阿托正在打盹，忽然被手机铃声惊醒。
他掏出过时五年的便宜智能机，迷糊地按下接听。
“喂，谁啊？”
“请问，你是我哥吗？”电话另一头传来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小男孩。
“什么玩意儿，我是独生子，怎么可能有个弟……”
后面的话阿托噎在肚子里，他依稀“记得”和家里断绝关系前，父母开小号了……
“我也是从大伯那里知道我还有个哥哥，但好多年不联系了。回来吧，爸爸妈妈他们……在高速上遇到车辆连续追尾，都没能……”
电话那头啜泣起来。
阿托睡意全无，要了详细地址后，也不管身上还剩多少存款，打车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
无论和家里关系如何差，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不会变的。
他气喘吁吁地跑进家乡的医院，推门而入，迎接他的，是围成一圈悲伤的亲友，和两张盖上白布的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