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哥用手肘推了蒋凡一下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天嫂做好饭,天哥两个读高中的女儿掐点回来,看到蒋凡亲热地招呼道:“凡哥,平平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啊!”
蒋凡笑着解释道:“平平现在在厚街餐厅上班,哥下次过来,一定叫上她。”
天哥招呼两个女儿去洗手吃饭,接着对蒋凡道:“你妹妹就来过这里一次,她俩就经常念叨,问你们什么时候再来。有时周末,平平会打来电话,两个丫头就把我和你嫂子赶出房间,不知道她们聊些什么,真羡慕她们这样单纯的友谊。”
蒋凡也羡慕这样的友谊,但他口是心非地瘪嘴道:“听你意思,好像我们之间的友谊就不单纯了似的。”
天哥故作无奈地笑了笑:“我只是感叹罢了!你就会抓这些话茬的漏洞。”
饭后,天哥的两个女儿匆匆赶回学校,蒋凡又陪他们两口子唠了会儿家常,才起身告辞。
此前心中反复权衡、举棋不定的事情,如今已然有了决断。蒋凡只觉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般沉甸甸的,但与此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释然。
他驱车行驶在107国道上。道路两旁,一栋栋厂房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展现着蓬勃的生机与活力。脚手架上,焊花闪烁,宛如坠落的星子,绽放着瞬间的绚烂。
一辆辆货柜车排成长龙,引擎声此起彼伏,载着流水线上刚下线的电子元件、成衣鞋帽等,驶向虎门港口的码头。
蒋凡望着这番曾经被自己忽视的场景,此刻竟涌起了深深的留念之情,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样感受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想到,漂泊在外的人就像无根的浮萍,流动性极大。这一次行动之后,他与身边的这些朋友或许两三年都难以再见,有些人甚至可能从此天各一方,再无交集。一念至此,他便打定主意,要给这些亲友送上一份礼物,权当是留下一个念想,让彼此的情谊在时光里有迹可循。
他先来到虎门镇里,选了一些香水、丝巾、钥匙挂扣、腰带等礼品。又折返回大板地工业区,没有再去找彭亮,而是来到位于龙柏后大门的饺子馆。
已经过了饭点,又是下午时间,饺子馆里没有什么人,黄桂花正坐在店门口织毛衣,她的手指灵巧地挑起毛线,竹针在指间穿梭如游鱼,针尖轻轻一勾,绒线便顺从地绕成弧,毛线团在膝头微微滚动,像只温顺的猫,渐渐消瘦下去,而织物的纹理却在针脚间一寸寸延伸开来。
蒋凡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到黄桂花专注的神情,过了一会儿,看到黄桂花还是没有发现自己,才推开了车门。
黄桂花还以为来了顾客,抬眼看到是蒋凡,立刻放下手里的毛线活,起身迎上去,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娇嗔道:“哥,你偏心!经常去桥头和白沙的饺子馆,我都来这里几个月了,你就开张时来过一次,平时也不惦记我!”
蒋凡侧身揉了揉黄桂花的发顶,指腹蹭到她鬓角时顿了顿,声音低下来:“对不起,是哥疏忽了。”
“谁要你认错啦?”黄桂花一把拽住他袖口,眼尾却弯起来,“你不忙的时候,只要还能记得有我这个妹妹就行。”她将蒋凡拽进店里,给他斟上茶后,兴奋地给他讲述了饺子馆目前的经营情况,还有生活中的那些琐事。
蒋凡原本只打算坐一会就走,结果这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在黄桂花的依依惜别中,他离开大板地来到白沙,为了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他将车停在国道边,拎着礼品袋步行前往球房。
仅仅两天时间,干猴经过蒋凡的指点,与金兰的关系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此刻,干猴刚给金兰买来水果,看到店里没有客人,他放下水果,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金兰。
金兰注意到干猴的呼吸已有些急促,娇嗔道:“这么色眯眯地盯着我干啥?我可提醒你,这是大白天,不准像昨晚那样对我使坏。”
她这娇滴滴地提醒,非但没有起到警示作用,反而助长了干猴的色胆,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道:“兰兰,正好现在店里没人,让我亲一下嘛,就一下。”
金兰听到这暧昧的言语,脸颊迅速升腾起两团红晕,空闲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偷偷瞄了一眼店外,没有人注意这里,轻声道:“只能一下哦。”
干猴抱着金兰,狠狠亲了一口。蒋凡走进店里,正好看到这一幕。
金兰看到蒋凡忽然出现,赶紧挣脱干猴的怀抱,尴尬地背过身去。
猴舔了舔嘴唇,满脸笑意道:“凡哥,你来了啊!”
蒋凡心情复杂地拍了拍干猴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哦!”
猴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接着道:“还是你教我的方法管用,昨天晚上我就是按照……”
蒋凡刚想伸手捂住干猴的嘴,金兰已经转过身来,指着干猴,看到蒋凡,埋怨道:“哥,我是说这瘦猴子怎么忽然那么大胆,原来是你在背后使坏。”
蒋凡尴尬地看着金兰,笑着狡辩道:“我只是教他怎么追女孩,没想到他用在你身上了。”
“强词夺理!”金兰瘪了瘪嘴,接着道:“早知你在背后使坏,昨晚我就不该和他去看录像。”
“想追究哥的责任等下再说,我找干猴有点事情。”蒋凡给金兰打了声招呼,揽着干猴的肩膀走出店外,轻声道:“你认识在治安队驻点那个条子周世东吗?”
干猴点头道:“认识,但是没有打过交道。”
蒋凡犹豫了一下,接着道:“今天辛苦你一下,守在治安队的门口,摸清周世东晚上住哪里。”
干猴惊讶道:“凡哥,你是不是想……”
蒋凡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声音压得更低,叮嘱道:“别瞎打听原因,按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千万记住,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春耕他们。”
干猴见蒋凡如此信任自己,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凡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一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绝对不会泄露一点风声。”
“现在就去。”蒋凡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重点留意他有没有和异性接触,一旦发现这种情况,马上通知我。”
蒋凡心里清楚,对付周世东可不像处理江湖纠纷,光靠武力就行。他不想把兄弟们牵扯进来,于是决定亲自出手。
要是安排身边那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去跟踪周世东,他们肯定会猜出他的意图,说不定还会不听劝非要掺和进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临时改变主意,让干猴去跟踪周世东,毕竟只是跟踪,不会对干猴带来什么麻烦。
干猴离开后,蒋凡返回店里。见到金兰双颊仍泛着红晕,难掩喜悦之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今年你还打算回家吗?”
“我已经写信跟家里人说了,今年不回去。”金兰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说道:“干猴把他的积蓄都交给我保管,还让我从里面拿出一千元寄回老家,说是要孝敬我父母。我看他一片赤诚,就决定和他好好相处。”
蒋凡直接道:“你们住在一起了吗?”
金兰娇羞道:“哥,你想哪里去了,我们昨天才正式在一起,只是牵了牵手,怎么可能那么快嘛。”
蒋凡半开玩笑道:“对对对,只是牵手时,随便亲了几口。”
金兰轻轻打了蒋凡几下,‘口是心非’地追究道:“还是你使坏,瘦猴子才那么大胆。借着录像厅里黑灯瞎火,就来亲……”后面的话,她还是羞于出口。
蒋凡举起双手道:“好好好,哥错了……”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蒋凡从礼品袋里拿出一根腰带递给金兰道:“这是送给干猴的,他现在替我去办点事,你替他收着。”随后又拿出一瓶香水送给金兰,还给在球房上班的小梅姐妹准备了礼物,也由金兰代为转交。
离开球房,他又将准备好的礼物,分别送到水果店和饺子馆的这些亲友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