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儿倒算是非分明。
她穿着烟青色罗裙，眉眼间带着病态。
见她出来，门口百姓立刻讨论起来。
“快瞧，茗儿姑娘出来了。”
“茗儿姑娘！”有人大喊，“你还好吗？我们都很担心你。”
这些人中有很多熟面孔，都是茗香楼的酒客。
茗儿轻轻点头，对着众人俯身行礼：“多谢各位公子今日出现在此，想替茗儿讨个公道的好心。”
“小事，只要你无碍，我们这算什么？”
茗儿继续道：“只是，我与三公子之事有诸多误会。先前，是茗儿自以为是弄错了，承蒙秦王府不记仇，将我安顿府中，今日我想通了，与三公子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我茗儿出了秦王府的大事，以后之事，断然不会再跟秦王府扯上丝毫干系。”
那手握折扇的公子愤然：“茗儿姑娘，你为何突然认输？可是他们秦王府以权势逼迫与你？”
“是啊茗儿姑娘，若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不必害怕，尽管大声说出来，真相不会被掩盖。”
“我们这么多人都站在你身后呢！别怕。”
……
茗儿心中感动，她这些年戴着面具与这些人周旋，从未用过真心。
唯有的那一点真心也用错了地方，现如今梦醒时分，她痛彻心扉，却未曾想到，身后，还是有人的。
“各位，茗儿当真万分感谢你们今日之举，大家出现在这儿也皆授我之意，现在的场面都是我造成。我跟大家说声对不起。”
“但是话，我已经说清楚，没人逼我，没人威胁窝。所有一切感悟皆是我个人所想，烦请各位，给茗儿最后一份体面，莫要再将此事闹大，大家都各自回家去，好吗？”
茗儿不疾不徐，话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其余人也没有在聚集的必要，大家心中不免遗憾。
总觉得此事尚有疑点还没弄清楚，想走，却又不甘心，但转念想想，他们也没非要在此不走的必要。
他们为何出现在这儿，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有一半人是承了茗儿的诺，或收了钱财，还有少数是念着茗香楼姑娘昔日台上抚琴跳舞的情。
“没戏唱了！都走了，散了吧。”
一句话，堆积而来的百姓都逐渐散开。
茗儿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转身要走，可步子却僵住。
她眼底含着泪，心生无尽悲凉……
昨夜只是睡了一觉，心底很多最初的想法都在觉醒，她想到了自己最初遇到秦羡南时的美好。
以及，从未肖想过的人……
是啊，那人是她不该，也不能肖想的，可为何，她会变得面目狰狞？
那夜那个人，是谁？
带着熟悉的熏香味儿出现的人究竟是谁？
眼泪终究坠下，秦羡南就在身后，但她却没再转身看一眼。
因为她知道，有些人不该是你的，便永远都不可能是你的，若强行想要，就要吃些苦头。
“三哥哥，你心里什么感觉？”
望着茗儿孤单远去的背影，只只忽然开口一问。
秦羡南勾唇一笑：“能有什么感觉？”
“你对茗儿小姐姐，当真没半点喜欢？”
“我……”他正要开口回答，忽然惊觉不对劲儿，“崽崽，你才四岁啊！”
只只坦然摇头：“不不不，四岁半，快五岁了。”
“那也不行。”
小崽崽是怎么可能像个大人一般同他聊天的？
“小家伙，你太小了，还不明白什么这些大人的事儿。这些可复杂了，你以为茗儿是真的喜欢我？”
只只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秦羡南。
秦羡南语重心长道：“她那种风尘之地的女子，心里想的喜欢都是廉价的，无非是想要更好的日子，吃穿不愁，攀上高枝罢了，哪来的真心？”
只只心中生出几分悲凉，不禁开始同情起了茗儿。
或许，在三哥哥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的。
“三哥哥，你为何不信她是真心？”
秦羡南：“很简单，真心这种东西可有可无，你三哥哥我也不想要。”
“不对。”只只戳着秦羡南的脸蛋强调道，“三哥哥错了，你若是不想要真心，为何将白雪小姐姐带回家？你那么喜欢去茗香楼听茗儿小姐姐弹琴，也是希望能有人说真心话吧。”
秦羡南眼眸一眯，忽然沉默了。
“三哥哥若真的那么无情，不想要真心，为何还给茗儿小姐姐希望，让她一步步走到今日？”
怀里的小萝卜头铮铮有词，分明是个奶娃娃，可小表情却严肃认真。
这……
秦羡南略有抓狂：“小崽崽，三哥哥真想知道你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只只歪头一笑：“智慧啊！”
还真是智慧。
秦羡南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惹身上的麻烦都解决了，他顿时一身轻松，抱着只只就出了府。
“三哥哥今日带你吃遍京都城。”
话是那么说的，但都城如此之大，两个人，两张嘴，哦不，算上南庭月三张嘴，怎么可能吃遍？
也就黄昏落日时分，三个人就遭不住回了鸿雁楼。
今日从东市逛到了西市，这样一大圈儿下来都累了。
几个人上了雅间品茶休息。
秦羡南坐下后，看着紧贴只只身旁的男孩儿，他抿唇，不爽道：“小崽崽，三哥哥怎么不知道你身后这小跟屁虫跟着这样紧，片刻都不放松懈呢？”
只只看向身旁的南庭月，眉眼间含着笑：“三哥哥，人家不是跟屁虫，他是阿月。”
“你倒是叫的亲，一个小叫花子罢了。”
只只心里咯噔一怔，这是个不大友善的聊天话题，得揭过。
“对了三哥哥，忘了问你，鸿雁楼这是怎么了？为何瞧着如此冷清？”
提起这个便觉的伤感，秦羡南一直自诩自己是经商天才，在商业之事中从未遇到过任何难题。
但……
秦羡南叹息连连：“别提了，鸿雁楼对面开了家百凤楼，这家店这几日经营手段高明，客人都跑没了。”
店里生意再这样下去，他怕是就要关门大吉了。
“三哥哥这几日疲惫不堪，便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