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才会相信？”石东升并不气馁，他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了。
“关键在于你如何让我相信你。”王成把皮球踢回去。
“我知道了。”石东升很冷静，他已经冷静了一个晚上，不知道想了多少种可能性。最差的情况自然是王成直接拒绝并处决他，显然这太不可能，不然也不容许他白活一晚上，所以王成不杀他，肯定有想法，或者暂时没想好怎么处理他。
“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你和王大海之间已经没有调和的可能了，所以我能活下来的唯一价值就是帮你对付王大海。所以我又想，怎么使用我才能对王大海造成最大伤害，所以我想到了卧底。”石东升的声音听起来很笃定。
“哦？你很会想嘛。”王成不置可否。
“是啊，我学历不高，最大的优点就是听领导的话，很少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不太聪明，可是我看过很多电影，电影里都有演如果被抓住了，当卧底是可以活下来的。我之前闹也闹过，想逃也逃过，但都没改变现状，所以我想活下来，我可以去当卧底。”
这时候石东升反而开始激动起来，希冀地看着王成。
“所以，老大，相信我，我是真心的，我可以帮你对付王大海，我可以偷偷杀掉他，或者我把其他人都策反了，我能做到的，真的可以，老大，你相信我，给我个机会，好不好？”石东升紧紧盯着王成的表情，生怕他有一点不答应，眼中渴望的光芒甚至有些灼烧王成的眼。
可能是他一晚上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方法，却没有打动王成，也可能是他快压制不住自己的恐慌了，他现在的情绪很激动，就像溺水的人要拼命抓住一根稻草，这才有一点普通人的样子。
是呀，哪有人面对死亡不恐惧的，石东升能在死亡的阴影下思考这么多，已经非常不易了。
王成看着连呼吸都快停止的石东升，依然没有表态，反而问卓思源：“你觉得呢？”
卓思源没想到王成这时候了还会问自己，所以慢了一拍，才呐呐回答道：“老大，我、我感觉他这个方法可以，如果他顺利杀掉王大海，老大你也省事了。”
卓思源不知道王成什么意思，但是老大问，又不敢不回答，所以他也好下意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石东升听到有人为自己说话，既开心又很感激卓思源，更是满怀期待地看着王成。
特别是他看到了王成微笑地点点头，用温和的目光看着自己时，他真的感觉自己可以活过来了，老大从来没有这么温和地看过自己，只有现在。
可是王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浑身冰冷，彻底绝望。
“是啊，多好的计谋啊，可惜我不需要卧底，也不需要你，所以，石东升你还是去死吧。”王成说出的话，比外面的杀人风还令人恐惧。甚至旁边卓思源都没忍住抖了一下，管七安和何承悦更是心中发寒。
没人能想到王成会给出这个答案，管七安和何承悦其实心中都已经认定，王成肯定会接纳石东升的，他和石东升之间又没有不可化解的矛盾，石东升的方案对王成明显有利，怎么想都觉得王成会答应才对，却不曾想王成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为、为什么？”石东升目光呆滞。如果王成说不相信他，或者说不认为他能完成任务，甚至说不认可这个计划，都没关系，还能争取，可是王成直接从根本上否认了他的价值。
其实王成很早就这么考虑过，与王大海换人之后，无论剩下的是谁，都无条件放回去。因为物业楼就是瓮，里面的人就是鳖，王成不怕里面人再多一个。
到时候即便王大海依然信任放回去的人，那其他人呢？也会信任吗？但凡有一个人不信任，就会产生裂痕。如果王大海不信任，更好，放回去的人就会自然而然地一步步破坏他们表面的和谐关系。
王成太强势了，他的枪口对准物业楼里的所有人，所以他们会维持表面上的团结一致，特别是当王成想要攻破物业楼时，他们会再次团结起来，利用燃烧弹、砖头、防爆盾等各种各样的武器来阻止王成的进攻。
而王成却组织不起来大规模的攻击，不是说王成物资不够悬赏，而是物业从头到尾在居民心中都是一个合法组织，王成才是那个暴徒，这一点其实非常重要，大家都是从文明社会出生、成长的，骨子里刻着秩序与合法。即便现在食不果腹，许多人都不会想着杀害别人。
所以王成只能想办法从内部瓦解他们，用谣言对冲物业的谣言，他人不能为我所用，那也不能让物业用得得心应手。
所有人，包括卓思源三人都在等着王成的答案。
“因为，电影里也演过，背叛的人不值得接纳。”王成很是贴心地道出答案。
石东升的精神迅速衰败，眼神麻木，管七安看着心中不忍，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卓思源也很沉默。
那么王成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为什么改变了放人回去的想法？有卧底不是能更好瓦解物业内部吗？
是因为卓思源的表态！
其实对王成来说，无所谓卧底不卧底。重要的是其他方面。
王成可以表现出自己善于纳言的一面，但更要表现出不可捉摸、心思深沉的一面。否则事事都听小弟的，谁才是老大？
所以卓思源的表态，决定了石东升的死活。
这就是位置不同，思考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思源啊，来，把他带到门外，唔，面朝东方吧。先捆好他的腿，别让他跑了。”王成神色淡然地吩咐道。
“啊？”卓思源正在愣神。
“老、老大？对不起，我、我走神了。”卓思源有些战战兢兢，完全没有以前和王成说话的那股油滑劲。
王成没有说话，他在等，看有没有人转述，没有的话再重复。
何承悦看王成没有说话的意思，到卓思源旁边轻轻耳语。
“啊，是，老大。”卓思源这才赶紧行动起来。
何承悦与管七安、卓思源两人不同，他与王成不亲近，对王成的认识很轻薄，所以对于他的行为接受度更高，反应得更快。而管七安和卓思源的心目中有一个比较正面的王成，所以受到冲击会比较大一些。
“老大，不、不要，求求你，放过我，真的求你不要杀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我什么都可以做，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石东升失去了所有冷静和伪装，他只想求饶，他想活着有什么错？他才二十出头，他想活着有什么错？！
可惜，他要死了。
卓思源很沉默，管七安和何承悦很沉默，其实只要不是杀的自己，只要不让自己亲自动手，应该还能接受。他们如此安慰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