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玲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简直无药可救，被一根棒棒糖就勾去了魂。
看着沈初芽围在姜鹿身边喜笑颜开、一口一口“鹿姐”的模样，她觉得女儿就是生来讨债的。
一切还得看自己。
蔡大厨、徐大厨和坤大厨把一盘盘豪华的菜端上餐桌，让人看着就流口水。
沈随招呼大家吃饭。
“我先去趟厕所。”姜鹿站起来。
“我带你去吧。”白晓玲见机会来了，立刻主动迎上去，“家里房间多，第一次来还真不一定找得到。”
姜鹿跟着白晓玲到卫生间，其他人先上餐桌。
这卫生间当真是豪华，有两三个学校宿舍那么大。
姜鹿突然有些感慨。
上一世沈家村拆迁后，她和姜百川蜗居在不足10平米的地下室。
隔壁是垃圾箱和车库。
夏天潮湿闷热，垃圾箱散发阵阵恶臭，车库的噪音也很大，吵得睡不着觉。
更让她害怕的是满地爬的蟑螂和老鼠，时不时还会钻进被窝咬她一口。
她只能无助地蜷缩成一团，整夜整夜不停哭泣。
谁能想到重活一世，她竟能住上连厕所都这么大的屋子。
原来命运的指缝里，有时候真的会有漏网之鱼。
“姜鹿。”白晓玲打断她的思绪，“有个事情提醒你一下。”
“你外公啊，其实非常喜欢热闹。”
“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就喜欢大家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样子。”
“但偏偏，大家都不怎么喜欢说话。所以你可以多说点话，活跃活跃氛围。老爷子肯定喜欢。”
姜鹿想起来，刚刚在车上的时候沈沧海好像确实说过，他不在乎规矩，就喜欢全家人热热闹闹。
姜鹿点点头，说了句“谢谢舅妈提醒”，擦干了手就往客厅走。
白晓玲在看着姜鹿的背影，嘴角浮现一丝奸笑。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老爷子定下的规矩，也是他最看中的。
连亲儿子都不能例外。
你就讲吧，讲得越多越好。
到时候老爷子一生气，把你这个没规矩的赶出沈家都是有可能的。
姜鹿走上餐桌，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确实觉得氛围有些古怪。
每个人都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果然和舅妈说的一样啊。
沈随一家三口虽然已经吃过了，但按照规矩还是坐在餐桌上。
白晓玲挑了个正对姜鹿的位置坐下，观察姜鹿的一举一动。
说点啥好呢？
姜鹿左顾右盼，感觉和他们都不算熟。
她夹起一块鹅肝塞入嘴里，顷刻间红酒的香气、脂肪的香气、果酱的香气混合在嘴里。
质地柔软、入口即化。
让姜鹿眼前一亮。
“哇…”
“外公，这鹅肝真好吃啊。”
沈沧海握筷子的手突然静止！
沈随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但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一个劲给沈意眼色。
大概意思是：没人告诉她餐桌上不能说话吗？
沈意全当没看见，自顾自吃着碗里的饭菜。连楚湘玉也没有异常的表情。
白晓玲心里一阵狂喜。
看老爷子的样子，应该是已经生气了。
而且貌似沈意和楚湘玉也不准备帮她，打算任由她面对老爷子的怒火。
既然如此那就再多讲一点吧，让老爷子的怒火更大一点吧。
沈沧海盯着鹅肝看了一会，然后喜笑颜开地伸手去夹。
一边夹还一边笑嘻嘻地说话了：“嘿嘿，既然鹿鹿说好吃，那我就夹一个尝尝…”
？？？
白晓玲和沈随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一向最忌讳别人破坏他的规矩啊…
怎么姜鹿说话，老爷子一点不生气，还搭上话了？
白晓玲在沈家生活了十八年，这会竟然有了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世界观都崩塌了。
一旁的管家沈忠本想上菜的。见到这一幕，端菜的手都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在餐桌旁服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出声。
今天这一幕他也从未见过。
沈沧海伸出的筷子眼看要夹到鹅肝，却被楚湘玉一筷子拍了下来。
“自己身体什么情况没点数？”
“动物内脏你能吃？”
她皱着眉头，夹起旁边的芹菜放在沈沧海碗里。
白晓玲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心想这怎么还聊上天了？
你的规矩呢？
姜鹿觉得挺有意思，把沈沧海被打落的筷子拿起来放在他碗上。
“外公，你就听外婆的吃点芹菜吧。”
“鹅肝就交给我好了。”
沈沧海一脸不开心，看了眼楚湘玉，猛然出筷把楚湘玉碗里的鱼肚子夹起来扔进了沈意碗里。
然后也夹了一筷子芹菜扔进楚湘玉碗里。
“自己身体什么情况没点数？”
“鱼肚子这么肥你能吃？”
沈意举手，说他的身体也不适合吃鱼肚子。
“叫你吃你就吃！”沈沧海命令，“哪儿这么多屁话！”
沈意嗷呜一口，把鱼肚带鱼刺一起吞了下去。
姜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楚湘玉则是气得把筷子狠狠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这一声，彻底把沈随和白晓玲夫妻俩拍懵了。
干啥呢这是…
今天都怎么了？一个比一个能整活？
沈随也不好说沈沧海和楚湘玉，所以就挑了姜鹿和沈意两个人提醒，让他们不要说话。
“为什么不能说话？”姜鹿好奇地问。
“这是沈家的规矩！”沈随严肃地说，“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是绝对禁止发出声音的。”
“连吧唧嘴的声音都不行！”
哦。
沈家的规矩啊…
姜鹿玩味地看着白晓玲，把白晓玲盯得尴尬地低下了头。
得，还以为是好人呢，原来夫妻都是一路货色。一个撺掇安小蓉搞事情，一个骗她在饭桌上大声说话。
应该都是不希望她回沈家的。
姜鹿转了转眼珠，佯装害怕地茶里茶气起来：“爷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沈家有这个规矩。”
“我从小在乡下长大，不太懂。以后我就不来沈家吃饭了吧。”
沈沧海急得站了起来，两只手在空中乱摇，语无伦次：“别别别…”
“规矩…就是用来改变的嘛…”
“以后沈家没有这个规矩了，谁都不许再提！”
白晓玲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难看极了。
活久见，为了姜鹿改了规矩。
姜鹿在他们心里的分量就这么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