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俊宇上午在商贸公司接到一个很突兀的电话,来电话的是莫家康,接通之后只说了几个字就挂了:“防备杨胖子!”
莫家康的电话挂断没多大会,杨运通的电话就打来了:“老弟啊,你这从上海回来这么长时间也不找老哥我喝酒,忘了我了?”
谷俊宇赶紧乐呵呵地解释:“胖哥你说啥呢?我这不是麻烦事太多了么,中午,花园饭店,我来安排!”
“不用了!最近军部事情太多,酒菜我来安排,我在你老家三堡据点巡查呢,你直接过来就行!”
杨运通的突然豪气让谷俊宇的警惕心瞬间拉满,好奇地问:“你这是捡到金元宝了?咱们认识两年了,你可从来没请我喝过酒?不会给我玩了个鸿门宴吧?”
杨运通啐了一口:“呸,就知道你会这么讲,我跟你说,你和陈竞争的事,是你们之间的事,咱们俩的事,是咱们两个之间的事!”
谷俊宇乐了:“你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行,你等着,我饭点之前肯定到!”
挂了电话,谷俊宇把兄弟们召集起来,说了刚才两个电话的事。所有人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禹航先说话了:“看来这胖子藏得够深的!你答应他见面了?”
谷俊宇点点头:“我可不能认这个怂,我得看看他到底想拉什么屎!”
康蛮子用拐杖砸着地面,着急地骂了起来:“不装会死啊?你娃要学会保护自己,才能干出更多事来,明知道这是鸿门宴,你娃还要去,你当自己是汉高祖呢?咱们潜伏在治安军里的人已经撤走差不多了,太冒险,我不同意!”
徐传信也跟着说:“你去也行,我和老六跟你一块去,你我兄弟共进退,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
赋闲许久的老六也叹息道:“反正光棍一条,就跟你浪一圈吧!”
谷俊宇一拍大腿,叫嚷起来:“好!就冲老六这大义,我这次就只带你去了!其他人,把家看好了,我们要是回不来,就按之前的安排办!”
禹航不乐意了:“你带这半个脑子的家伙去干啥?要去,也得我跟着你!”
谷俊宇摆摆手:“拉倒吧,胖子想对我动手,去再多人也没用,都是白送,你们别小看老六,人机灵着呢,带着他,我放心!就这么定了!”
老六却打起了退堂鼓:“狗老大啊,这几天呢,德成娘对我的态度好了不少,我觉得,有戏了,再说了,我最近有点气蛋…”
气蛋就是疝气。
谷俊宇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赶紧割了,留着没啥用!让你天天挠,肿了吧?”
老六当时就拧着脑袋不说话了。
谷俊宇不顾众人劝阻,义无反顾地前往三堡,老六给开车,晃晃悠悠的,让人心惊胆战。
许久没回来了,三堡还是看样子,到处光秃秃的一片,铁路从镇子里穿过,街道虽然破,也算热闹,路过之前住过的小院子,谷俊宇忍不住下车去看看,这里可是他起家的地方,故事很多,仿佛就在昨天。
门楼顶上已经挂满了蜘蛛网,前面贴的红色春联早就褪了颜色,惨白惨白的。
锁头已经锈迹斑斑,他弯腰从门旁角落里的一块瓦片底下摸出钥匙开,捅进了锁头,一拧,啪的一声,钥匙断了。
谷俊宇摇摇头:征兆不好啊!
瞬间也没了进门的勇气,算了,先去办正事吧。
三堡据点坐落在和宿县曹村搭界的地方,驻守着大约一千人,时刻防备着南面的新四军。
来到营区门口,卫兵拦下了他们:“军营重地,所有外来人员必须卸下武器,步行进入!”
谷俊宇和老六掏出手枪来递过去,叹口气说:“这胖子耍起坏心眼,比谁都小心!”
卫兵还不罢休,继续在谷俊宇身上仔细摸了一遍,没有发现别的武器,就继续搜老六。
老六这家伙准备的还挺齐全,卫兵又从他左边小腿上摸出两把手枪,肚子上缠的炸药也给解下来了,还有右边小腿上的一把匕首。
谷俊宇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家伙,来玩命的吧?”
老六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俺这是防小人不防君子!”
卫兵又要摸他的裤裆,被老六一把推开:“干啥?娘胎里带来的枪你也想给摘了?你要是拿走了,我怎么烤嫩羊?”
“康娘!”卫兵被骂,马上还口骂回来,两人的手很快就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住手”杨运通背着手从围墙里边突然出来,冲着卫兵训斥起来,“这是我兄弟,不得无礼!”
那两人这才停下手,还非常不爽地朝对方吐了一口唾沫。
谷俊宇笑呵呵地说:“胖哥啊,以前你去我那里,可没有人拦你吧?你搞这一出,不会真弄啥鸿门宴,再来个摔杯为是吧?”
杨运通白了他一眼:“兄弟你这说的啥话?你可是我的财神爷,见外了不是,军队有军队的规矩,见谅,见谅!里面请,黄瓜菜都快凉了!”
说着就拉着谷俊宇进了军营,老六冲卫兵一阵呲牙咧嘴之后也跟在他们身后进去了。
十步见方的作战会议室,杨运通和谷俊宇相对而坐,刚坐下,两人脸上的笑容都逐渐消失了,都变得冰冷起来。
杨运通没废话,先开口了:“小子,我也不想这么早就对你下手的,奈何,你胆子太大了,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单刀赴会,有种!”
老六正要上前,谷俊宇抬手拦住了他,咧嘴笑了一下,说道:“我想到过俺媳妇都会掐死我,都没想过你会对我下手,你藏得够深,还上赶着给我当副司令,这耐性,佩服,佩服!”
杨运通呵呵一笑:“你是聪明人,你现在对陈院长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反而是个祸害,咱抓紧时间吧,话说多了,我就该不舍得下手了!”
谷俊宇平静地问:“说吧,给我什么个死法?兄弟一场,不让你为难!”
杨运通指着桌子上的两个酒碗说:“兄弟一场,给你留半条路,这两碗酒,只有一个碗里下了毒,喝下就完事,你自己挑吧!”
“我挑你麻辣隔壁!”
老六再次跳了出来,伸手进裤裆,竟然直接掏出一个香瓜手雷,拉掉保险伸到杨胖子脸前叫嚷起来:“死胖子,要死一块死!”
杨运通被吓了一跳:“卧靠!这真是炸蛋!瞎狗子的人,真有种!”
谷俊宇再次伸手拉住老六,站起身来,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伸手端起一个碗,用委屈的声调说:“这两年来,我那两个拜把兄弟成天想着怎么坑我,我那个舅舅,整天想弄死我,日本人也欺负我,没有你几次舍命帮忙,我恐怕早就是一把骨头了,今天,我把这条命还给你,就当是还了你的恩情了!”
说完,一饮而尽,老六急得不行,就等着拉开手榴弹的环了。
杨运通也开始泪流满面:“好兄弟啊,世道所迫,我也是没的选!来世,咱们还当好兄弟!”
“先走一步,来世,我给你当爹!”谷俊宇说着,又端起另外一个碗,一口喝了下去,“刚才那碗没感觉,再给你加个保险!”
然后转头对老六说:“把手榴弹塞裤裆里吧,胖哥不会为难兄弟们的!回去给我找个风水宝地,别让野狗把我扒拉出来啃了!”
说完,双手紧紧地掐住自己脖子,脸涨的通红,倒在地上来回打滚,很是痛苦的样子。
老六当时就拔下了手榴弹的拉环,在桌上一磕,就扔到了桌子底下。
“你个死脑筋的!”
谷俊宇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拽着老六就往外面跑,然后直接扑倒在门口地上。
接着,两人又感觉一阵巨大的压力传来,差点把肠子给压出来,是杨运通那肥大的身体跳出来压在他们两个身上了。
爆炸声响起,这间芦苇搭建的作战室就被掀翻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