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林青正在榻上打坐,突然头顶上的瓦片‘咔嚓’轻响。
紧接着屋顶传来密集的踏瓦声,一道黑影‘砰’地砸在天井里。
“再逃,罪加一等!”
冷厉的喝声炸响夜空,伴随九道紫金锁链破空之声。
客栈内一道道神识释放,暗中窥视屋外的动静。
“镇邪司办案,闲杂人等,避开。”
一声厉喝,暗中窥探的神识如潮水般退去。
“饶命!”被追捕之人声音嘶哑,踉跄着撞向林青厢房外的廊柱,“我愿交出全部身家,只求别押我去神弃之……”
‘神弃之地’四字还未说完,林青双目蓦然睁开。
同一时刻,隔壁厢房的白玄风指尖银丝无声游出,在窗纸上映出细密光痕。
二人目光穿透屋顶,清晰看见院中景。
一名紫黑袍修士手持獬豸令,锁链正缠绕着个枯瘦老者。
“噗!”
锁链骤然收紧,老者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就在锁链即将绞碎老者头颅的刹那。
“铮!”
一道青芒自厢房内破窗而出,精准斩在紫金锁链的符文衔接处。
那足以禁锢虚神境的法链,竟如朽木般应声而断。
“放肆!”镇邪司修士暴怒,獬豸令瞬间迸发刺目血光,“何人敢阻……”
话音未落,整座客栈突然被浓雾笼罩。
雾中游动着金色道纹,连神识都被隔绝。
待他挥袖驱散雾气时,院中早已空无一人,只余几片树叶随风缓缓飘落。
“搜!”镇邪司修士捏碎传讯玉符,脸色铁青,“启动巡天镜!”
然而,当巡天宝镜扫过万兽城时,竟一无所获,不见老者踪迹。
三百里外的山涧溪边,溪水倒映着林青冷硬的侧脸。
白玄风手指一弹,溪边多出一处篝火。
篝火噼啪作响,老者蜷缩在火光边缘,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襟。
“多谢两位前辈的救命之恩。”
白玄风抬手制止,“先别急着谢。镇邪司为何要缉拿你?”
“我、我杀了镇邪司的玄字执事。”他声音嘶哑,眼中却迸出刻骨恨意,“那畜生为夺我祖传的《太阴图》,当着我面掐死了小娥和宝儿……”
“就为这个?”白玄风手指微抬,他藏在怀中的玉简缓缓飘出。
老者下意识下个要伸手去抓,但在最后关头停住动作,僵硬的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那玉简。
白玄风手一挥,那玉简重新回到老者手中。
老者紧紧的握住,生怕再度丢失,他也看出,对面这二人不会觊觎他的功法,再度缓声开口,“我潜伏三年,终于在他狎妓时……”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无需多言。
林青拨弄着火堆,突然问道:“神弃之地是什么?”
老者浑身一颤,仿佛听到什么极恐怖的东西,“那、那是中域最为神秘恐怖之地。在中域内,所有触怒镇邪司的大罪者,都会被扔进那里。据说那里是一个连神明都抛弃幽冥之地。”
火光映照下,他瞳孔不正常地紧缩,“进入到那里的人,据说生不如死。”
白玄风与林青对视一眼,心中明悟。
篝火“噼啪”炸开一粒火星,林青眸中映着跃动的火光。
“镇邪司总部在何处?”
老者闻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畏惧,压低声音,沙哑开口,“位于中域正中央的九龙山山脉。”
“九龙山?”白玄风手中银丝微微一动,“听着像是风水宝地。”
老者点头,“的确是风水宝地。传闻上古时有九条真龙陨落于此,龙躯化作山脉,龙魂凝为灵脉。那里灵气之浓,据说连呼吸都能增长修为。”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整片山脉都是镇邪司的地盘,山脚下立着三千‘戒碑’,刻满了触犯司规者的名字。”
“九龙山,可有神明?”
老者摇头,“老朽只听过镇邪司有成神的法子,却未曾听过那里是否有神明。或许镇邪司的大司命,已修炼成神。”
知晓老者身上再无他们需要的信息,白玄风开口,“走吧。”
老者见他们不为财宝,同林青二人道了一声谢后,转身就走。
翌日清晨,万兽城的街道上弥漫着异样的紧绷感。
“听说了吗?昨儿半夜镇邪司的锁魂链都被人斩断了!”
茶摊上,一名背着药篓的修士压低嗓音。
邻桌几人立刻凑近,其中穿灰袍的阵法师紧张地瞥了眼街角巡逻的紫衣卫,“我客栈就在事发地对面,昨日听得分明,有人突然出现,将镇邪司缉拿的人中途劫走。”
“喝!何方圣神,敢在镇邪司手中劫人,当真好胆。”
“嘘!”卖灵果的老汉突然打断,哆嗦着指向天空。
众人抬头,只见三艘玄铁战舟正碾过云端,舟首獬豸雕像眼中血光扫视全城。
原本喧闹的早市瞬间安静,连酒旗都不敢猎猎作响,再无人敢提昨夜之事。
风卷着落叶掠过城门,那张新贴的缉拿令上,画像处竟是一片空白。
只有一行追缉令,提供线索者,重重有赏。
林青三人踏出城门时,他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一道冰冷的神识正如水银泻地般扫过城门,来自云端那艘玄铁战舟。
舟首獬豸雕像的独目正泛着幽光,但凡被照到者,连丹田灵根都会纤毫毕现。
白玄风手中羽扇轻摇,无惧上方的探查。
小青霄自顾自吃灵肉包子,时不时还嗦一嗦手指,似乎没觉察到上方探查。
至于林青更是从容,淡定的任由对方的探查。
“三个通灵境散修。”
战舟上,紫袍修士懒洋洋收回目光,玉简上浮现的信息平凡得令人乏味。
——青衫修士,通灵七重;
——白衣书生,通灵五重;
——贪吃小童,通灵二重。
“继续搜查!重点排查虚神境以上修士!”他冲甲板上待命的同僚喝道,战舟碾过三人头顶,径直朝城南飞去。
城门外,小青霄偷偷冲远去的战舟做了个鬼脸。
林青指尖一缕金芒悄然散去,方才那修士玉简上浮现的字迹,是他隔空用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