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的冬天是漫长而寒冷的,夜晚的街头出现几个被冻死的人,已是屡见不鲜的事。
红鼻子一边缩着脖子调整自己头上的假发,一边去瞄旁边站在路灯照不到的暗处的华国女人。
今晚的雪下得很大。
最低气温已经降至零下,可对方还是穿着一套单薄的黑色运动套装。
只多了一顶鸭舌帽挡雪。
戴好假发,又调整了一下口罩和围巾,确定不会露出自己粗糙的脸,红鼻子清了清嗓子,然后尽量让自己的块头显得小一点。
往对面的废弃冷冻库房走了过去。
今天白天得到最新情报,一个曾经被基辅大教堂接济过,又被人领养走的十几岁少年接触了一群外来雇佣兵。
不知道为什么,别里亚克在藏齐秋这件事情上非常谨慎。
在搜集了大量和别里亚克、小尤什卡以及齐秋有关的情报后,只能找到齐秋曾经和别里亚克来往过的痕迹。
从半个月前开始,齐秋的痕迹就直接消失了。
如果不是齐羽给出的死亡倒计时,凌越甚至怀疑这人早就被毁尸灭迹。
只是单纯找一个人,怎么越找越没消息?
情报贩子对此也感到疑惑不解。
干他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信誉,毕竟他们贩卖的商品是无形的。
他们必须用事实证明他们的情报是真的,而不是瞎编糊弄雇主的。
因此情报贩子也较真起来,不用凌越加钱,他就自己发动人脉,开始扩大情报搜集范畴。
也由此,别里亚克前后十几年有过特殊来往的人,以及这些人最近半年的行踪是否存在异常,都被收拢了过来。
一个十年前被领养,每天都过着普通人生活的少年,却在最近忽然接触起国外的雇佣兵。
这种行为不注意还好,一关注,怪异之处就显露无疑。
涉及到外来雇佣兵不拜码头,就在他们的地盘接单,最近跟着凌越鞍前马后的红鼻子也被派发了新任务。
——他需要提前确定一下这伙人的来历。
这对一个底层的黑车司机来说,简直就是祸从天降。
然而谁让他搞私活,得罪了越接触就越让人摸不清底细的华国小姐呢?
这个任务干得好,他还能继续在圣彼得堡活下去,干不好,可能就要在圣彼得堡当肥料了。
假扮成女人的红鼻子走过去敲响了废弃冷冻库略有些狭小的铁门。
听见里面传来动静,黑暗处的凌越绕了半个圈子,到了冷冻库侧后方。
那里有一个很小的气窗。
卡着的换气扇满是灰尘污垢。
凌越单手扣在气窗下沿,看见换气扇皱了皱眉。
这个东西太阻碍视线了。
安静地挂在那里,凌越去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大概有十来个大汉,空气里满是烟酒的气味,那些人说的不知道是哪国的小语种,又或者什么地方的方言。
凌越听得不是很明白,直到里面有一个人开始用蹩脚的英语和来敲门的红鼻子交谈。
红鼻子的目的就是探查这些雇佣兵的来历,顺便给凌越打掩护。
所以他在尽量拖延时间,假装是车子坏掉,只能冒雪徒步过来找人求助的女人。
显然,女人的身份,不管是在全世界哪个国家,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天然地降低陌生人的防备心。
大约是红鼻子的声音太娇媚了,尽管他的个头有些违和,在库房里憋了许久的雇佣兵们还是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有人用凌越听不懂的语言大笑着说着什么,引得同伴一阵哄笑。
但负责和红鼻子交流的那个人却明显更加谨慎,并不想多作纠缠,直接用英语粗鲁地让红鼻子赶紧滚。
凌越思忖,这样下去,恐怕没办法让她多做点什么。
想了想,凌越翻身上了屋顶。
屋顶上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雪。
伴随着凌越轻轻一跺脚,成片积雪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松。
红鼻子站在屋檐下还想多拖延一点时间,但雇佣兵头领已经显露出凶狠的神色,这让红鼻子也生出了退缩的心思。
“好吧好吧,你们真是一群毫无同情心的家伙……”娇媚的女人声音让他的抱怨听起来仿佛在撒娇。
引得几个雇佣兵对他做了几个下流的动作。
红鼻子心里也害怕,万一这群家伙真把他拖进去扒衣服怎么办?
抱怨完,他就倒退着转身想走。
就在这时,头顶的屋檐上传来簌簌的声响,厚重的积雪像瀑布倾泻而下!
红鼻子被积雪劈头盖脸一通砸,把他都整懵了。
下意识抬手去扑开头上脸上的雪,结果一扒拉,妩媚的长卷发歪了,遮挡眼睛的黑色眼镜框也掉了。
就连围巾也歪歪斜斜,露出了他属于男人的粗壮的脖子。
站在门口的雇佣兵们愣了愣。
忽然有人骂了一声,然后有人冲上去按着红鼻子就是一顿扒。
“法克!男人!”
“有枪!”
眼看自己暴露了,红鼻子吓得魂都要飞了,掏出枪对着几人就是一顿干,一边打一边连滚带爬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跑。
雇佣兵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乱躲避了一阵后,立刻回库房里抄上家伙就追了上去。
郊区的夜空中,立刻响起阵阵枪击的声音。
凌越也已经趁着第一声枪响,徒手将换气扇拔了出来。
被阻挡的视线也得以开阔起来。
这个废弃的冷冻库房并不大,里面也没有存放太多东西,只是有一些睡袋,以及酒水食物。
角落里唯一的一张木板搭成的简易床上,有一个蜷缩在被子里的人。
无论外面打得怎么激烈,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动弹过,始终面对着墙壁,只露出一点黑色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