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珠三人在姜府四处闲逛起来。
姜府亭台层叠，池水索回，修缮的极为风雅。
他们越走越远，沿着碎石小道铺就的曲折花径而行，前方被一大片茂竹挡住了去路。
此处一片静谧，地面少有人的足迹，显然是到了姜府的偏僻之处，平日里大概只有负责清扫的仆役会偶尔经过的地方。
“走，回去吧。”
沈宝珠看了两眼，无趣的转过身，都是青色的竹子，没什么意思。
忽然，竹林后传来隐隐约约争执的声音。
沈慈晏见沈宝珠停住了步子，问道：“阿姊可要去看看情况？”
“吵架之人应当是姜府的姐妹。”容玉赫凭借隐约的声音猜测道。
沈宝珠来了兴致，返身回去，穿过竹林而去。
竹林那头，是一处破旧的木屋，看上去已经建得很久了。
此时，门外正伫立着一名身着鲜艳珠钗满头的少女，神色却极其凶狠，她大力推搡着另一个穿着粗布的素雅少女。
两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嬷嬷跟在光鲜亮丽的华衣少女身后，同样拧着眉凶狠模样的盯着素衣少女。
“姜婉容，你还真是屡教不改，又被我发现你读这种书，父亲要你抄的女则你抄了没有？”
华衣少女得意洋洋的举着自己从屋内搜出来几本书，趾高气昂的望着素衣的少女。
即使只是一件粗布素衣，在她身上却穿出一股不俗的气息，她的容貌清冷，身材纤瘦，浑身自有一股清灵之气。
即使是被华衣少女羞辱质问，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少女随意举起的书。
“请嫡姐把它还给我。”
姜婉容伸手要拿，却被华衣少女身后的嬷嬷一把推倒，啐了一声，骂道：“好你个小蹄子，不守妇道，正经的女则女训不看，看这种书，怎么，婉容小姐是想考状元去不成？”
另一个嬷嬷上前将她按在地上，用力朝她胳膊上拍了一掌，“老爷可说了，婉容小姐若是再这样，便直接送到喜欢凌虐人的周公子那处去！不必再养着了！”
对这个姜家的庶女，奴仆们没有丝毫敬畏尊重，因为她们知道，这个身份低贱的庶女生了一副好样貌，老爷养着就是为了将她送人，以后注定和她娘一样卑贱，出不了头。
“姜婉容，若是你跪下求我，本小姐便免你少吃些苦头，否则……”
华衣少女低下身掐住姜婉容的脸，看着那张清新脱俗的容貌，嫉妒的脸色扭曲。
姜婉容被按住双手压在地上，没有求饶，甚至脸上没有害怕的神色。
就在华衣少女以为姜婉容会一直倔强下去时，姜婉容却垂下了眼眸，似是顺从。
“嫡姐说的是，婉容日后静心抄写女则，为父亲效力。”
“哈哈哈，姜婉容，你如此想才对，你呀，就该跟你那个低贱母亲一样，早早的认命！”
华衣少女心情愉悦，挥了挥手命令嬷嬷松开她。
然而就在松开的那一霎那，姜婉容从华衣少女手中夺走书籍抱在怀里，张着口咬在她的手臂上。
“啊——！”华衣少女一声惨叫。
“贱蹄子！松开大小姐！”
两个嬷嬷急忙拉扯姜婉容，双手狠狠的掐在她的软肉上，扯着她的头发让她滚开。
清冷淡然的小姑娘此时发了狠，无论嬷嬷怎么打都不松口。
“公主，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容玉赫有些不忍，那个粗布少女显然不是两个嬷嬷的对手，已经凄惨的不成样子。
“急什么？”
沈宝珠目光落在发狠的少女身上，即使被两个嬷嬷用手肘重重捶在脊背，仍拖着华衣少女不松口。
沈慈晏站在沈宝珠身边冷目旁观，对她们的闹剧毫无波澜。
“容表兄别多管闲事，搅了阿姊看戏的兴致。”沈慈晏斜斜瞥了容玉赫一眼，警告道。
容玉赫祈求的目光看向沈宝珠，她唇边含笑，愉悦的眯着眼仿佛欣赏什么有趣的玩意。
他的拳攥紧又松开，抿着唇转过了脸，不忍再看。
终于，两个嬷嬷扯开了姜婉容，一把将其甩在地上，扶起华衣少女。
华衣少女捂着血淋淋的伤口，尖声道：“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说完扬起巴掌，便要重重甩在姜婉容的脸上。
“有意思，你们姜家的姐妹俩还真是唱了出好戏。”
沈宝珠笑着从竹林中走出来，兴致勃勃的目光扫在华衣少女的手臂，看着她那见了血的伤口挑了挑眉。
“你们是何人？”
众人目光纷纷看向突然走出来的沈宝珠三人，面上惊疑。
姜婉仪收敛了脸上的扭曲痛色，捂着手臂上前一步，勉强笑了笑。
“不知三位是？”
这三人个个姿容不凡透着浓重贵气，尤以最前方的少女为首，容貌炫目，神色倨慢张扬，弯起的唇角漫不经心带着淡淡的嘲弄。
更重要的是，自己从未在燕都见过她，这燕都的贵女，没有哪个她未见过的，除了那位皇宫里的明珠。
姜婉仪想到前院传来的消息，有宫中贵人赴宴……
当今能生的这般貌美且张扬肆意的，除了燕宁公主不作旁人！
“臣女参见燕宁公主！”
姜婉仪面色大变，赶忙屈膝行礼，身后的嬷嬷惊诧害怕下直接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她一边忐忑行礼，一边忍不住将目光从沈宝珠移向后面的沈慈晏与容玉赫暗中猜测身份。
沈宝珠噙着笑，缓缓走到姜婉容面前，好奇指了指她怀中抱着的书。
究竟是什么书让这些人将她教训成这样。
沈慈晏会意，低身从姜婉容怀中夺过那几本书递给沈宝珠。
姜婉容低着头，规矩行礼，没有像对姜婉仪一样死命非要上前拿回自己的书。
沈宝珠翻看了那几本书，并不是什么禁书，只是寻常的儒家五经，没什么特别。
这些书都是她在上书房时看过的书籍，可是据她所知，燕都有名望的人家对女儿的教导不至于像前些朝代一样，困于后院只许诵读女训，如今女子也能上学堂，读书识字。
沈宝珠挑了挑眉，拿着书看向那厉害的主仆三人。
“你们姜家，是将儒家之书视为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