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和踉跄跌入青铜脉络编织的蜃境时,神农鞭正啃噬着他的掌纹渗血。
那些沉睡在青铜锈里的甲骨文突然活了,化作千万只青铜蚁顺着血管往心脏攀爬
——他看见殷商祭司剜出童男心脏献祭的青铜鼎,玛雅人用黑曜石剖开胸腔捧出热气腾腾的献祭者。
\"你血管里淌着九十九代通灵者的血。\"
机械触须突然刺穿蜃境,预言者的声音带着数据流的杂音,\"但这次要献祭的是...\"
霜晶凝结的虚空中浮出两幅重叠的图腾:左边是英格丽德冻结在永冬冰棺里的侧脸,冰层下她的蓝瞳仍在燃烧;
右边则是万械母巢核心不断增殖的黑色几何体,每个切面都映着人类灭绝的倒计时——97%、96.5%、96.499%...
\"选吧。\"
青铜蚁群突然发出萨满鼓的闷响,孟和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熔解,变成流淌着《甘石星经》篆文的液态青铜。
远处传来数据幽灵的尖啸,那是被母巢吞噬的二十二世纪量子佛经与赛博格《道德经》在互相撕咬。
当第一滴青铜泪灼穿冰晶图腾的刹那,孟和突然看懂那些碰撞的文明碎片中,都藏着同一组象形文字——用苏美尔泥板楔形文镌刻的\"存续\",用玛雅圣数记载的\"存续\",甚至母巢核心涌动的黑暗里,也浮沉着二进制构成的\"存续\"图腾。
\"原来我们都是...\"他的喉咙被突然暴涨的青铜根系刺穿,最后半句顿悟化作枝头绽放的青铜花,每一片花瓣都在播放不同文明的葬礼。而真正的撞击,此刻才从花芯里传来婴儿初啼般的震颤。
孟和进入了虚幻意识状态……
草浪如沸腾的墨绿海啸,骤然被一股蛮横巨力撕开。大地在呻吟,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仿佛巨兽豁然张开的咽喉。
紧接着,二百道苍白魅影,如同从地心深处激射而出的骨箭,紧贴翻卷的草皮穿刺而来。
那不是血肉之躯的冲锋,更像冰冷的金属洪流倾泻。腥风扑面,裹挟着冻土深处陈年的锈蚀气息与金属淬火时刺鼻的硫磺焦糊味,瞬间塞满了孟和的鼻腔,呛得他喉头发紧。
各五十人。四个方向。他们高耸的颧骨在血色落日下投出刀锋般锐利冰冷的阴影,眼窝深处,并非血肉凝结的瞳孔——那是镶嵌着精密微电路的生物透镜,幽蓝的冷光在每一次细微转动时泄露出来,如同冰层下涌动的致命暗流。
孟和握紧了腰间父亲留下的陨铁弯刀,冰冷的刀柄硌着掌心,十九年前那个未能兑现的承诺,此刻化作这扑面而来的钢铁狂潮,狠狠撞碎了他最后的侥幸。
“列阵!御敌!”孟和的声音撕裂了腥风,嘶哑却如磐石坠地。他身后,三百铁英部最后的精锐猛地压低了重心,长矛如林,斜指前方。
可每个人的眼中都映着那非人的幽蓝光点,握着武器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是面对未知与压倒性力量时,最原始的震颤。
记忆碎片如尖刀刺入脑海。父亲铁英,轩辕国派驻氐人部落的边塞督军,威严的面孔在火光摇曳的帐篷里显得格外柔和。
他抱起年幼的孟和,声音低沉而笃定:“等你十九岁,筋骨长成,为父亲自送你到四部联盟。你的血脉,是维系边塞安宁的纽带。”母亲,那位沉默的氐人贵族之女,当时只是垂着眼帘,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灯火在她侧脸投下忧虑的深影。
十九年光阴流转,承诺如沙从指缝漏尽。父亲坠亡的消息如雪崩般传来,铁英部瞬间天塌地陷。
而母亲临终前紧握他手腕时眼中深不见底的悲哀,此刻才显出冰山一角——她早知这“纽带”背负的,绝非荣耀与和平,而是永无休止的觊觎与掠夺。
四部落,罗斯、维京……这些遥远而强大的名字,苦等十九年无果。父亲一死,他们再无顾忌。
纽带?孟和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看着那撕裂草浪、裹挟死亡气息的苍白阵列——这分明是锁链!是囚笼!
他们要锁住的,是他身体里流淌的、被视作种族繁衍唯一希望的那一半来自父亲、一半源自遥远异族的奇异血脉。
冲锋的魅影阵列最前端,四道身影撕开浓重的暮霭,如同破开血海的尖锋。其中一人格外醒目,赤红的合金鳞甲覆盖全身,关节处流转着暗红光泽,如同凝固的血。
面甲下,一双冰蓝透镜光芒锐利,死死锁定孟和,正是氐人部落的公主。她身后,地平线尽头烟尘蔽日,隆隆之声如闷雷滚动——那是她统帅的十万氐人大军,正碾碎草原来袭铁英部!
“孟和!”
氐人公主的声音透过某种扩音装置传来,冰冷、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穿透震耳欲聋的冲锋轰鸣,
“放下武器!你父亲已死,铁英部今日必亡!你的血脉,罗斯维京四族志在必得!负隅顽抗,徒增尸骨!”
回应她的,是孟和骤然高举的弯刀。刀锋映着落日残血,爆发出决绝的厉芒。
“铁英部——”他胸腔震动,吼声震天,“死战不退!”
“死战!死战!”三百部众的咆哮汇成一股悲壮的怒涛,瞬间被苍白狂潮吞没。
撞击!没有预想中沉闷的肉体碰撞声,只有刺耳的金属摩擦、撕裂、扭曲的尖啸!
苍白魅影的力量远超想象,每一次冲撞都带着千钧之力,铁英部战士坚固的镶铁皮盾如同脆弱的陶片般四分五裂。
长矛刺中那些苍白的身躯,竟发出“叮当”脆响,仿佛刺在精钢之上,只在对方的护甲上留下浅浅的白痕。
孟和挥刀如电,陨铁弯刀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砍中一名冲至近前的苍白战士肩颈。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刀刃切入之处,竟溅起一溜刺眼的蓝白色电火花!
那战士身体只是微微一滞,冰蓝透镜光芒暴涨,机械手臂以非人的速度反扫过来。孟和狼狈翻滚躲开,碎石草屑溅了一脸。
他喘息着抬头,瞳孔骤缩——那被砍中的肩颈处,破损的仿生皮肤下,暴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合金骨骼和缠绕的管线!
“半人半铁……怪物!”孟和心中惊涛骇浪。这些战士,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战争机器!铁英部战士的怒吼迅速被绝望的惨叫淹没。矛折盾裂,血肉之躯在钢铁洪流面前脆弱不堪。
孟和左冲右突,弯刀卷了刃,身上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他眼睁睁看着族叔被一名苍白战士的机械手臂轻易捏碎了喉咙;看到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被两柄交叉刺来的合金长矛贯穿胸膛,高高挑起……三百勇士,如同烈阳下的薄雪,迅速消融。
氐人公主踏着鲜血与残骸,一步步走向被十几名苍白战士死死围在核心的孟和。她每一步都带着金属的铿锵。
孟和背靠着一块染血的巨石,弯刀拄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汗水、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依旧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赤红身影。
“结束了,孟和。”公主的声音近在咫尺,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
她抬起一只覆盖着赤红鳞甲的手臂,掌心对准孟和,一道微弱的蓝光开始汇聚。
“你的使命,现在开始。”
孟和想笑,喉咙里却只涌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使命?十九年前那个关于纽带的天真承诺?还是像牲口一样被圈养起来,只为延续这些冰冷异族的血脉?父亲坠亡的疑云,母亲临终的泪眼,族人的热血……所有的画面在眼前翻腾、炸裂。
“使命?”孟和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凶悍与刻骨的嘲讽,“去你妈的使命!”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将手中卷刃的弯刀狠狠掷向公主面门!
刀身旋转着,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公主面甲下的冰蓝透镜骤然亮到极致!
她手臂微动,一道无形的力场瞬间在身前张开。弯刀撞上力场,如同撞上无形的铁壁,发出“当啷”一声脆响,颓然坠地。
几乎在弯刀脱手的瞬间,围在孟和身后的两名苍白战士动了。动作快如鬼魅,带着精准的机械效率。
沉重的合金臂甲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孟和的后颈与腿弯!剧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和意识。
视野陷入彻底的黑暗前,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氐人公主缓缓放下手臂,那双冰蓝透镜俯视着他,如同在审视一件刚刚捕获的、极其珍贵又必须完全掌控的活体标本。
意识沉浮于无边的黑暗之海,冰冷、粘稠,没有光,也没有方向。孟和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深渊的顽石,不断下沉。
沉重的撞击感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后颈与膝盖碎裂般的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极其微弱、冰冷的光感刺破了这片混沌。不是自然的光,更像某种精密仪器运行时泄露出的、毫无温度的幽蓝微光。
他试图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钧。身体被一种强韧而冰冷的物质紧紧束缚,不是绳索,更像是某种具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的液态金属,严丝合缝地贴合着他的每一寸关节和肌肉,将他死死固定在一个坚硬的平面上。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胸口如同压着万钧巨石。
“生命体征稳定……目标个体已恢复基础意识……神经抑制解除30%……”一个毫无起伏、如同金属摩擦的合成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冰冷地敲打着孟和的耳膜。这声音没有源头,仿佛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孟和猛地一震!
束缚他的物质瞬间收紧,发出轻微的“滋”声,如同电流流过。剧痛让他闷哼出声,但这次挣扎也彻底撕开了意识的迷雾。他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帘。
视野模糊,随后渐渐聚焦。头顶是散发着恒定幽蓝光芒的无缝穹顶,材质非金非石,光滑得能映出他自己模糊的倒影——一个被禁锢在冰冷平台上的囚徒。
他转动唯一能轻微活动的脖颈,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空间,墙壁同样流淌着幽光。
除了禁锢他的平台,空无一物。绝对的寂静,绝对的隔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消毒水混合着金属冷却液的刺鼻气息,再糅杂进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血液被极度低温冻结后的铁腥气。
这是哪里?氐人部落的深处?还是……那传说中的罗斯维京四族的核心禁地?
就在这时,前方光滑的墙壁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条通道。通道外,是更广阔的、同样被幽蓝光芒统治的空间。
一个身影,缓缓步入囚室。
赤红的合金鳞甲在幽蓝背景中如同凝固的火焰,冰冷而刺目。
正是氐人公主。
她走到禁锢平台前,停下。面甲上的冰蓝透镜微微调整了焦距,冰冷的蓝光落在孟和脸上,如同手术刀在精准地解剖标本。
“孟和,”
她的声音依旧透过扩音装置传来,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
“欢迎来到‘起源方舟’。
这里,将是你余生的起点,也是你价值的最终归宿。”
孟和喉咙干涩如砂纸摩擦,他艰难地挤出嘶哑的声音:“起源……方舟?你们……想做什么?”每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疼痛。
公主没有直接回答。她微微抬起覆盖着鳞甲的手臂,指向囚室上方。穹顶的幽蓝光芒一阵波动,如同水纹荡漾开。
光芒中心,缓缓凝聚、投射出一幅巨大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显示的并非星辰,而是无数个……胚胎!它们悬浮在透明的、充满淡金色液体的培养舱中,形态各异,有的隐约可见人形轮廓,有的则呈现出非人的、扭曲的怪异结构。
无数细如发丝的银色导管连接着这些胚胎,将数据流和营养液精准地注入其中。影像的角落,一行行孟和完全无法理解的符号和图表在飞速滚动。
“看到了吗?”氐人公主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狂热,尽管语调依旧冰冷,
“这是‘新种’的摇篮。罗斯、维京……我们的文明早已抵达繁衍的绝壁。
纯粹的血脉如同干涸的河床,无法再孕育新的生命之流。而你,孟和——”
她的冰蓝透镜猛地转向孟和,光芒灼灼:
“你体内流淌的,是轩辕与氐人禁忌融合后诞生的奇迹之血!是突破这绝壁的唯一钥匙!你的基因序列,将成为点燃这些胚胎的星火,为‘新种’赋予生存的可能,延续我们文明的火种!”
她冰冷的手指隔空指向那些胚胎,“你,就是它们的‘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孟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比禁锢他的冰冷金属更甚。原来如此!
十九年的等待,父亲的承诺,氐人的突袭,四部落的疯狂掠夺……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成为一个活着的基因库,一个为这些冰冷异族延续所谓“文明”的生育工具!
不是人,甚至不是牲口,只是一把钥匙,一段被榨取的数据!
“奇迹……钥匙?”
孟和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荒谬感而颤抖,他死死盯着公主面甲上那对幽蓝的“眼睛”,仿佛要穿透那冰冷的透镜,直视其后可能存在的、哪怕一丝属于“人”的情感,
“你们……把我父亲……推下悬崖……就为了……这个?!”
公主面甲下的冰蓝透镜,光芒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她的声音依旧平稳:
“铁英督军的意外坠亡,令人遗憾。但他阻断了你前往四部联盟的道路,阻断了‘火种’计划。历史,总是需要代价来推动。”
“代价?!”
孟和猛地爆发出一阵嘶哑的狂笑,笑声在空旷的囚室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好一个代价!用我父亲的血,用我铁英部三百族人的命,铺就你们……这些怪物的……‘火种’之路?!”
他挣扎着,束缚的液态金属再次收紧,勒得他骨骼咯咯作响,但他全然不顾,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
“你们……休想!我宁可……让这血……流干!烧尽!也绝不……做你们的……钥匙!”
冰蓝透镜的光芒骤然变得锐利刺目,如同两把寒冰铸就的匕首。
“这由不得你,孟和。”公主的声音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只剩下纯粹的、不容置疑的机械意志,
“你的血液,你的基因,是文明的资产。个体意志,在种族的存续面前,毫无意义。”
她缓缓抬起手臂,掌心再次对准孟和,那微弱的蓝光重新开始汇聚,比之前更亮,更危险。
“采集程序,启动。”冰冷的合成音在囚室中回荡。
束缚着孟和的液态金属平台突然亮起复杂的电路纹路,幽蓝光芒大盛!
孟和感觉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压制,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平台两侧无声地伸出数支闪烁着寒光的金属探针,针尖细如毫芒,精准而冷酷地,刺向他手臂的静脉。
剧痛!不仅仅是肉体被刺穿的锐痛,更有一股诡异的、强大的吸力从探针传来,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最本源的东西都强行抽离出去!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被强制抽出身体,顺着那些冰冷的探针管道流走,流向某个未知的、孕育着“新种”的培养深渊。
“呃啊——!”孟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苦嘶吼,身体在束缚中剧烈地抽搐,每一块肌肉都在绝望地对抗那可怕的抽取之力。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衣衫,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渗出血丝,混合着屈辱的泪水滑落。
视线开始模糊,头顶那些悬浮在淡金色液体中的胚胎影像,在扭曲的光线中仿佛变成了一只只贪婪的、等待投喂的怪物,正对着他无声地张开巨口。
“父亲……阿妈……”孟和破碎的呜咽在喉咙里翻滚,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抽取中如风中残烛般摇曳。
世界的边缘开始模糊、发黑,只有那幽蓝的光芒和胚胎的影像如同烙印,深深灼刻在他即将沉沦的灵魂深处。
冰冷的探针如同附骨之疽,贪婪地榨取着血液与更深层的东西。孟和的嘶吼渐渐变成了破碎的呜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就在意识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之际,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被他忽略的异样触感,如同溺水者指尖触碰到的浮木,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感知边缘——那不是来自身体的疼痛,也不是那无处不在的幽蓝光芒的压迫。
它来自他紧握的、被牢牢束缚在平台上的左手掌心。
那里,紧贴着他皮肤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不是束缚液态金属的蠕动,也不是血液流经血管的搏动。
是一种极其细微、却又异常清晰的……震动?如同被深埋地下的古老机括,在漫长的沉睡后,被某种外来的、强大的能量波动意外唤醒,齿轮间发出的第一声艰涩而沉重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咔哒”轻响。
这震动微弱得如同幻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内蕴的节奏感,与他狂乱的心跳和血液被强行抽离的节奏截然不同。
它像一颗被遗忘的种子,在绝望的冻土深处,感受到上方奔涌而过的炽热熔岩,本能地、顽强地……打开了第一道缝隙。
孟和模糊的意识被这微弱的异样狠狠刺了一下。是什么?父亲留下的弯刀早已失落战场。
母亲……母亲临终前,除了那深不见底的悲哀眼神,似乎……似乎曾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件冰冷坚硬的小东西用力塞进他手中,那触感……冰冷、光滑、带着奇特的棱角……当时他悲痛欲绝,只以为是母亲随身的某件普通饰品……
冰蓝透镜的光芒在他头顶上方无声地转动着,精准地监控着每一毫升被抽走的血液和每一丝被解析的基因数据流。
氐人公主如同冰冷的雕塑,伫立在幽蓝的光晕里,注视着这场“火种”的点燃仪式。
她,或者说“它”,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数据的洪流和孟和生理指标的波动上。
那深藏于孟和掌心、刚刚苏醒的微弱震动,如同宇宙尘埃般渺小,完全逸散于她那精密感知系统的探测阈值之外。
孟和用尽残存的一丝意志,将所有的感知都凝聚到左掌心。束缚的液态金属冰冷依旧,抽血的剧痛撕心裂肺。
但就在这无边的冰冷与痛苦之下,那微弱的震动却越来越清晰,如同黑暗中悄然亮起的一点星火,微弱,却固执地燃烧着。
它似乎在回应着什么?是这“起源方舟”深处某种庞大的能量源?还是……父亲坠亡的真相深处,那一声不为人知的沉重叹息?
意识沉向更深的黑暗,但掌心那一点异样的震动,却成了无尽深渊中唯一锚定的坐标。黑暗,不再是纯粹的绝望。
那微弱的震动,如同一颗落入冰封湖面的石子,涟漪虽小,却预示着坚冰之下,尚有未被冻结的暗流在奔涌。
孟和幻境中左冲右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