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战场之上异变再生,在欧阳克再次被华筝一脚踹飞出去之后,一道人影跳到了两人的中央。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副高人打扮,假扮自己弟弟裘千仞的裘千丈。
华筝原本正欲追击欧阳克,逼他交出解药。
突然出现在战场,中央的老者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华筝面色凝重地盯着面前的老者,只见,死人他身形魁梧挺拔,常着一袭铁色长袍,衣料厚重如铁甲,行走时隐带风声。
面容冷峻,眉宇间锁着常年习武凝成的煞气,鼻梁高挺如刀削,薄唇紧抿时更显阴鸷。
他左手常负于身后,右手习惯性屈指轻叩掌心,袍袖下隐约可见练铁掌留下的厚茧,黑袍翻飞间自有一派宗师威严。
裘千丈被那女子清澈却又带着审视的目光一打量,背后竟隐隐有些发凉。
他暗自嘀咕:“这丫头片子眼神怎地如此锐利,莫不是看出了什么破绽?”
他定了定神,挺了挺胸脯,努力模仿着弟弟裘千仞那副睥睨天下的气派,故意将嗓音压低,显得苍老而威严:“老夫铁掌帮帮主,裘千仞。”
这七个字,他说得字正腔圆,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凛然正气,仿佛生怕别人听不清,也生怕自己底气不足。
说完,他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一旁俏脸含煞、怒视着欧阳克的华筝,又瞥了瞥一眼躺在地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欧阳克,心中已有计较。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朗声说道:“二位,依老夫看来,你们之间定是有些误会。”
“年轻人嘛,火气盛,难免磕磕碰碰。我看这样,二位可否给老夫一个薄面,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他深知欧阳锋的威名,此刻搬出这尊大佛,既能抬高自己,也能对欧阳克施加些压力。
于是,他的目光转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欧阳克,脸上堆起一丝自以为和蔼的笑容,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暗示:“欧阳公子,老夫与你叔叔‘西毒’欧阳锋乃是同辈。”
“当年在华山论剑也曾有过一面之缘,看在你叔叔的面子上,欧阳公子可否给老夫一个面子,将那解药拿出来,给那位小兄弟解了毒?”
“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不必如此赶尽杀绝,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番话,他说得是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自己与欧阳锋的“同辈”关系,又暗示了自己不惧欧阳锋,同时给足了欧阳克台阶下。
随即,他又将目光转向华筝,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这位姑娘,看你气度不凡,想必也是名门之后。”
“能否也给我铁掌帮一个面子?待欧阳公子交出解药,医好了你同伴的毒,此事便就此揭过,如何?冤冤相报何时了,和气生财,方为上策啊。”
华筝冰雪聪明,听裘千仞一口一个“西毒欧阳锋”,直呼其名,看似随意,实则隐隐透出一种与欧阳锋平起平坐的姿态,心中顿时一凛:“此人竟与西毒欧阳锋同辈?而且听他口气,似乎并不十分忌惮欧阳锋。”
她不由得多打量了裘千仞几眼,见他虽然身材略显臃肿,但站在那里,倒也有几分渊渟岳峙的气度,只是那双眼睛,转动之间,总觉得少了些真正高手的沉稳。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郭靖的安危。
听到裘千仞的建议,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秀眉一挑,朗声说道:“可以!只要他肯交出解药,救郭靖性命,今日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就此揭过!”
她声音清脆,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爽朗与决绝。
欧阳克被困住动弹不得,又听闻眼前这胖子竟是叔叔的“同辈之交”,心中本就惊疑不定。
不过,但想到,面前的这个胖子显然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此次他跳出来也是为自己解围。
再看华筝那决绝的神情,知道今日想讨到好处已是妄想。
他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一丝阴柔的笑容:“既然是裘帮主开口了,小侄岂敢不从?看在裘帮主和家叔的面子上,这解药,我给便是。”
说罢,他的艰难的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这边是软筋散的解药,每日以温水调服一次,三日后便可痊愈。”
华筝接过瓷瓶,先仔细闻了闻,又取出一小点粉末,放在指尖捻了捻,随后走向郭靖。
裘千仞见事情圆满解决,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更是春风得意,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江湖同道应有的胸襟!”
他又对众人拱了拱手:“好了,误会解除,老夫也该告辞了。”
“铁掌山近日还有些俗务缠身,老夫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他生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变故,言罢,便转身便走,脚步竟有些匆匆。
醉仙楼二楼雅间,窗内,叶枫凭栏而坐,手中把玩着一只青瓷酒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漾,散发出浓郁的醇香。
他的身侧,三个螓首蛾眉、各具风姿的美人儿正好奇地挤在窗边,目光追随着楼下街角那个匆匆离去的身影。
“叶枫,”黄蓉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不解,“裘千仞,就这么走了?”
“你看他脚步匆匆,神色间似乎也有些慌张,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吧?”
叶枫微微一笑,故意开口问道:“哪里奇怪了?”
黄蓉秀眉蹙得更紧,她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你是不知道,据我爹爹说,那铁掌帮的裘千仞,一身铁掌功夫,早已练至登峰造极之地步,江湖上人称‘铁掌水上漂’,其武功之高,实不弱于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这五绝。”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与惋惜:“当年第一次华山论剑,争夺那《九阴真经》,我爹爹说,裘千仞其实是有资格参与其中,与五绝一较高下的。只是不知为何,他明明已经来到了华山脚下,却又突然急匆匆地返回了铁掌峰,最终错过了那次盛会。”
“而且我爹爹曾说,裘千仞的铁掌,刚猛雄劲,掌力之强,虽不及降龙十八掌,但也不遑多让。”
“若他当年真的参与了华山论剑,天下武林,或许就不是‘五绝’,而是‘六绝’并立的局面了。”
李清露摸了摸自己光洁如玉的下巴:“你这么一说,的确有点奇怪!”
黄蓉用力点头,附和道:“正是!现在这个裘千仞,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你看他方才那模样,眼神闪烁,神色慌张,谈吐间虽想故作镇定,但那眉宇间的局促与不安,又如何瞒得过我的眼睛?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俏脸上满是思索:“这哪里像是一位成名已久、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
“倒像是……像是一个做了亏心事,生怕被人揭穿的寻常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