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嫂听到这话,果然被吓得不轻,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宋友军瞥了她一眼,突然压低声音说:“老三媳妇,你也给老三提个醒,让他以后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市局杨副局长跟小宣是好兄弟,你们往后行事都给我规矩点,踏踏实实地找份正经工作赚钱,别再打什么歪主意。”
“小宣放过你们这一次,但不是次次都能放过你们,他没那么好的脾气和耐心!”
“知道了爸……”
小叔子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高考停止前几届的大学生含金量,比恢复高考后的还要高许多。
据说他们班有不少人考上了大学,公公说小叔子有这样的人脉,宋三嫂并没有产生怀疑。
她脸色煞白,试探着问:“小宣真的不会把这件事儿捅出去吗?”
宋友军自信地说道:“不会,他答应了我。你和小宣接触少,不了解他。他这人光明磊落,从来不做这种背后害人的小人举动。”
“……”宋三嫂脸色不太好看,总觉得公公处处在点他们。
小叔子光明磊落,难道他们就是阴险小人?
宋三嫂再生气也没辙,宋友军已经甩掉她离开了,只能气愤地跺了跺脚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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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
两名公安蹬着二八自行车,按着车铃拐进临安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两人询问护士后穿过长廊,老远就瞧见特护病房门口杵着俩小山似的保镖。
两人都是光头,锃亮的头顶看着就喜人。
“站住!”
保镖见有人靠近,立马往前跨了半步,抬手制止对方靠近。
两名公安早有防备,往后撤了一步,拿出工作证,“公安办案,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两个保镖确认他们的证件没有作假对视一眼,假笑道:“王公安、刘公安,您二位稍等片刻,我进去通禀一声。”
他说完,就要拧门把手。
王公安眼疾手快地将人拽住:“不用这么麻烦,我们自己进去!”
“你们谁啊?谁让你们进来的?”
谭薇听见外面的说话声,走出来看见两个陌生男人,质问道:“这里是私人病房,再不出去我就叫保安了!”
她不悦地瞪着两个保镖,呵斥道:“武飞、杨三牛,你们干什么吃的?两个人都拦不下,要你们有什么用?”
杨三牛偷偷朝谭薇使眼色又不敢明说,见她实在看不懂,无奈道:“太太,这两位是市局来的公安同志!”
刘公安道:“盛太太,我们想找盛先生了解一点情况。”
“你看是让我们进去聊,还是请你俩跟我们回局里喝杯茶坐下慢慢聊?”
“你们找错人了吧?我们跟你们也没什么好聊的,我先生卧病在床,什么也干不了,你们肯定是找错人了!”
谭薇脊背一寒,强撑着挺直腰板,不明白好端端的警察为何会找上门来,难道是工厂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丈夫那些小弟出去乱搞惹出祸了?
王公安说:“盛先生是在屋内吧?我们有话问他。”
“盛太太能完全代表盛先生吗?您如此笃定的说他什么也没做,难道你是24小时都在盛先生身边守候?那我得出去问问护士同志,你的言行举止是否真如您所说。”
谭薇听到他这些带有陷阱的话,不敢再随便回话,否认道:“……不是,但我先生离不开床,他都病成那样了,还能干啥?”
刘公安唱白脸:“盛太太,不用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询问而已。”
“……”谭薇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也无法阻止他们进来,万一他们给自己扣一个妨碍公务的帽子就糟糕了。
“小薇,你让他们进来吧。”
盛一樊醒来听到屋外的对话,开口道。
“两位里边请。”
谭薇听到丈夫沉稳的声音,心里忽然安定了许多。
刘公安和王公安走进去,“盛先生,我们是市局刑侦科的。”
王公安从胸前衣兜内取出钢笔,拿着本子询问道:“昨天晚上姚家巷发生一起绑架案件,被绑的是食品厂的宋宣,请问七点至八点时,盛先生在何处?”
“医院病房休息。”
盛一樊没想到公安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在心底暗骂了一声饭桶, 不慌不忙地回答。
刘公安接着问:“盛先生,您是否认识本案犯罪嫌疑人孙国祥、张国军、吴杰……你和他们有无来往?”
盛一樊眸光一闪,微微皱眉,摇了摇头说,“我不认识他们,也从未和他们有过来往。我就是个普通商人,怎么会认识这种危险人物。”
王公安目不转睛地审视他,一边记录一边又问:“你确定?那宋宣呢,你认识吗?”
“我确定。”
盛一樊沉思片刻,说道:“宋宣认识,他曾经是我妻子的爱慕者。”
谭薇面色微僵,神色有些不自然,在一旁补充道:“我爱人说的没错,他确实爱慕我,只是我早已经拒绝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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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安看向插话的谭薇,说道:“可是,据我所知,这些年你一直在试图联系宋宣,难道拒绝后你才发现自己对他情根深种,所以多来年对他念念不忘,坚持不懈地联系对方?”
盛一樊脸色有些难看,不高兴地打断他,“公安同志,我妻子和我情比金坚,不存在你说的这种情况,请不要妄加揣测,也不要提与本案无关的事情。”
刘公安和王公安对视了一眼,对他们联系宋宣的动机有所怀疑。
谭薇说:“是啊,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没你们想的那么龌龊。”
刘公安赶紧打圆场,“盛先生,恕我冒昧,你能说一说您患的是什么病吗?”
盛一樊沉下脸,故意表示自己的不满,“这与案件有关?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找上我,但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无聊话题上。”
这夫妻俩有点难缠,不愧是生意人。
尽管盛先生现在无法下床,但确实具备行凶的动机。
他极有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体有问题,所以在发现妻子联系曾经的暧昧对象后,就恼羞成怒派人绑架他。
当然,一切都要以证据为准。
猜想只是调查的方向,而不是真相当不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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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安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想了想盛一樊是个病人又把烟挂在了耳朵上:“行,咱们继续聊案子。”
接下来的问话里,盛一樊跟挤牙膏似的,有用的话藏着掖着,碰上关键问题就沉默以对,或者说“我记不清”“我不知道”之类的话。
盛一樊似乎被他们翻来覆去的询问,问得有些不耐烦了,怒不可遏道:“有证据你们就直接抓人,别搁这儿空口白牙的冤枉人,我这人也不是吓大的!”
“盛先生消消气,生气不利于养病。”
刘公安和王公安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这人说话滴水不漏,面对公安的连番盘问心态依旧很稳,连破防发火都装的跟真的一样,实在有些不简单!
他们虽然没有获得有价值的消息,但也能从目前掌握的线索里分析出问题,证实宋宣的怀疑不是无中生有,只是具体情况还需要他们继续调查才能知晓。
刘公安道:“盛先生,我们后续可能还会有一些调查,希望您能配合。”
盛一樊淡淡地应道:“嗯。”
两位公安见问不出更多信息,便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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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窗外那恼人的蝉鸣声,让人愈发烦躁不安。
谭薇盯着丈夫,嘴唇微张,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盛一樊淡淡地瞥她一眼。
谭薇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轻声问道:“一樊,是你让人绑架宋宣吗?”
盛一樊的眉头微微一皱,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没有,你别瞎想。”
谭薇不相信,继续追问道:“不是你,警察为什么会来问你关于宋宣的事情呢?”
盛一樊不紧不慢地解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也许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你想想,如果真是我做的,他们就不会只是询问这么简单了,而是会直接把我抓起来带走。”
谭薇沉默了片刻,仔细回忆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
丈夫确实一直待在病房里,除了秘书经常过来汇报工作,以及几个老朋友来探望他之外,并没有其他可疑的举动。
“好吧,是我多心了。”
谭薇叹了口气,“不过,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我被蒙在鼓里,可能会不小心坏了你的好事。”
“嗯,我知道了。”
盛一樊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心里却不以为然。
要是真把事情告诉她,那才是真正的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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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以来,谭薇明显感觉到丈夫和自己的心理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一些。
因此,见丈夫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她并没有怀疑他会欺骗自己。
“一樊,如果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公安来找你难道是因为宋宣说了什么吗?”谭薇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
“有可能。”
盛一樊眼神微微一闪,他之前得到宋明断了腿的消息,因此怀疑这件事情与宋宣有关。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见不得我们日子过得好,故意找人来给我们制造麻烦,想要让我们的日子过得不舒坦?”
谭薇愤愤不平地谴责宋宣,脸上满是不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小人,自己在外面得罪了人被人打击报复,却把黑锅扣到我们头上,真是臭不要脸!”
两人是夫妻,盛一樊出了事情,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句话谭薇骂的真心实意,并不会因为宋宣风采依旧,便对他口下留情。
“不用在意。”
盛一樊派人去教训宋宣,只是想试探一下他是否与宋明断腿一事有关,是否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却没想到那些蠢货办事不力,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而把自己给牵扯了进去,让他白白浪费了这么多钱!
这还是他特意从外地找来的人,外地人果然不靠谱!
谭薇端详了他一会儿,说道:“一樊,宋宣应该在家待不了多长时间吧?”
“这么久了,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肾源。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如此笃定宋宣的肾脏与你匹配,但如果实在找不到,用他的也未尝不可。只是,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盛一樊眉梢微微一跳,对谭薇的提议有些意外,之前她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这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
这是重要机密,一旦泄露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盛一樊不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谭薇,他们之间的信任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那些绑匪都是外地人,与他没有直接接触,盛一樊不担心自己会被警方盯上。
“行吧,那你自己小心些。”
谭薇嘴里发苦,心冷了不少,就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冰水。
原本以为这段时间的悉心照料让盛一樊对自己多了一些信任,但现在看来是她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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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宇提交相关证据和线索后,组织迅速展开了深入调查。
经过一周的艰苦努力,他们终于揭开了这个看似光鲜亮丽的公益项目背后隐藏的惊人阴谋。
原来,临安私人医院的公益项目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
调查人员通过对医院财务流水的仔细梳理,发现了一些异常的资金流向。
这些资金最终被追溯到了一个神秘的持股人身上,而这个持股人正是盛一樊。
盛一樊身患肾病、急需换肾,此时正在医院等待肾源。
或许是因为对生命的渴望,让他心生邪念。
于是,他大胆利用这个公益项目,打着慈善的幌子,暗地里却在所有接受体检的市民中寻找合适的肾源。
面对这样骇人听闻的真相,即便是见多了人性阴暗面的调查员,也不禁对盛一樊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和愤怒。
他这种以慈善为名,行私欲之实的行为,实在是令人发指。
然而,尽管盛一樊的动机和手段如此卑劣可耻,但由于该公益项目确实给市民带来了实际的帮助,而且目前尚未发现有人因此受到直接伤害,这使得他有了可乘之机。
在面对调查员提出的多项指控时,盛一樊矢口否认,一口咬定自己是出于慈善目的,只是希望通过这个项目让更多人关注身体健康问题,而不是想要谋夺他们的肾脏。
尽管盛一樊给出的理由站不住脚,人人都知道他是在说谎,但由于缺乏确凿的证据证明有人因此受到伤害,官方也只能无奈地叫停这个公益项目,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对他本人倒是没有造成实际性伤害,只是名声和经济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