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宝儿再睁眼,天光已然大亮。
又是一个艳阳天。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棂,倾洒在炕上,正好照着紫宝儿的小脸蛋儿上。
她眯了眯眼,避过光线,顺便翻了个身,还想着再睡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争吵声。
紫宝儿听得有些烦躁。
“老婆子昨儿个已经说过了,女人家生娃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就是在搏命,哪有不出血的道理。”
“你确定?”安冬稚嫩的嗓音不屑地说道,“还是老实点吧,等我家小小姐起来再说。”
这个老妖婆,还敢在她家小小姐眼皮子底下作妖,等小小姐起来,整不死她。
“怎么?镇守大人家里就可以不讲信用吗?赶紧给了剩下的四两银钱,老婆子要回镇上去了。”弓稳婆色厉内荏地说道。
“闭嘴,”安冬怒了,举着小拳头,“别给脸不要脸,如果把小小姐给吵醒,信不信老子把你的臭嘴给缝上?”
小小的丫头一口一个“老子”的,当真让人哭笑不得。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老娘闯荡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瘪三儿的肚子里趴窝呢!”弓稳婆都要气死了,指着安冬就是一顿巴拉巴拉地输出。
“啪,”安冬不客气地一巴掌拍掉那根指着她的手指,小声威胁道,“再指啊,信不信老子把你的指头给一根一根掰断?”
说完,还“卡蹦卡蹦”地掰着自己的手指。
弓稳婆被安冬那阴狠的表情吓得倒退一步。
安全贴着地面,顺势滑了个小石子过来。
弓稳婆后退的那只脚刚巧落在滚动而来的小石子上,“噗通”一声,坐了个屁股蹲儿。
“哎哟!”
弓稳婆不顾形象地半翘着屁股,抠出卡在屁股眼里的石子。
安冬都要笑死了,她朝安全伸出大拇指。
安全捂着嘴巴偷笑。
……
顾辞一大早就去看了吴余和小六,路上看到这一幕,本想过来问问咋回事儿,一听安冬那意思是小闺女的主张,理都没理,直接绕着她俩走了。
“诶,诶……”弓稳婆伸着手臂在后头“诶”半天,顾辞头也没回。
佟掌柜和方青葵也在不远处围观。
佟掌柜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方青葵。
方青葵则是一脸得意。
“怎么样?”方青葵斜睨着佟开,问道,“你还觉得一切正常吗?”
佟开合上嘴巴,闭了闭眼睛,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硬是什么都没说。
还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庄户人家也逃不过这个魔咒!
……
听着俩人的吵吵声,紫宝儿是彻底醒了。
这才想起来,她今儿个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呐。
她从炕上爬起来,不慌不忙地套上衣裳,顺着炕沿滑到长椅上,穿好鞋子,再顺到地上。
“崽崽,”紫宝儿摸了摸崽崽的脑袋,在它耳边说道,“你出去……”
“嗷呜。”崽崽一个腾跃,跳下炕。
冥凰也紧随其后。
“嗷呜,那两个小崽子顶啥用?”崽崽爹不高兴地嗷呜着。
紫宝儿一把抱住崽崽爹的大脑袋。
“杀鸡焉用宰牛刀,那点子的小人物,哪里用得上咱们英明神武的崽崽爹出马呐!”
英明神武的崽崽爹这才高兴起来,用大脑袋拱着紫宝儿。
紫宝儿把小手手直接放进崽崽爹嘴巴里,给它喝灵泉水。
屋外,有了崽崽和冥凰的加入,弓稳婆更是像鹌鹑似的,缩在墙根底下,不敢动弹。
而崽崽和冥凰一左一右蹲在弓稳婆身旁不远处,四只大眼睛盯着她看。
大有她一动弹,就扑上去吃掉的架势。
弓稳婆这下是彻底蔫巴了。
别说动弹,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声。
安冬倒出空来,给紫宝儿端了温水洗涑,梳头发。
一气呵成!
安冬把紫宝儿放到崽崽爹背上,一人一兽踏出屋门。
“嗷呜……”
“嗷……”
崽崽和冥凰跟崽崽爹打招呼。
弓稳婆余光瞥见一头更大的老虎,大张着嘴巴,想要呼喊可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就像一坨烂肉一般,身子软趴趴地瘫倒在地。
晕厥过去!
紫宝儿撇撇嘴巴。
就这胆量,还学人家暗下毒手杀人?
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走到哪里都是行得通的!
……
紫家喜得麟儿,一大早,紫家的下人们就行动起来,先是在大门外挂上一张弓,然后挨家挨户送红鸡蛋。
饭厅里,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此刻却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反倒是安安静静,针落可闻。
吃完早食,顾辞就开始分派任务。
“大郎,你带人去大棚里,看着多摘些蔬菜瓜果,顺便给你阿爹送个信儿,小六出生,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
“知道了,阿娘。”
紫大郎虽说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暗自嘀咕。
紫二郎则是直接嘀咕出来了。
“阿娘,阿爹才不会高兴呐。”
如果生的是小侄女,说不得还能高兴点!
又是臭小子,有啥好高兴的!
顾辞没好气地瞪了紫二郎一眼。
净说什么大实话!
“二郎哥,你也可以带掌柜伯伯和方叔叔去大棚里转转。”
“知道了,妹妹。”
“嘿嘿,”佟开嘿嘿笑着,“昨儿个老夫已经去大棚了。”
“再去!”
“好嘞!”佟开应得爽快。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个小丫头的每一个安排,甚至是每一句话都是有深意的。
就比如这次邀请他来紫家,说什么“说不得会有意想不到的药材”,实际上还不就是为了吴余生产呐!
虽说他没帮上多大忙,但毕竟也是帮忙了不是!
哪像身边这位,光吃不干活。
佟开想着还瞥了方青葵一眼。
瞥得方青葵一脸无辜!
吃完早食,众人齐聚客厅。
弓稳婆已经醒过来了,安冬一只手像拖死猪一样,把她给拖了过来。
顾辞放下手中茶盏,不动声色地说道:“说说吧。”
“说什么?”弓稳婆从地上爬起来,站稳了身子,颇为冷静地看着顾辞,“镇守夫人就能妄加罪名吗?”
她的语气冰冷,不复数年如一日那般维持的和蔼可亲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