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一个平坦的午后，九月的风中已经有了些凉意，看着周粥身上的那抹红色，我轻轻按下了快门。
可能也是一种巧合，一片被风刮起的树叶恰好挡住了周粥的脸。
我再一次有了模糊，可是很短暂，叶子落在了地上，手机里也出现了第二张照片。
周粥走上前抢过我的手机看了眼，好像有些不满意，翻转镜头后抬手比了个耶，带着笑容留下了第三张照片。
“小白毛，教堂的门开着，咱们要进去看看吗？”
“可以啊，不要门票。”
“真的假的，里面有啥好玩的？”
“不是玩的，天主教堂，当然是让人信耶稣喽。”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多看书多看报，当然啥都知道。”
走进去后周粥先是抬头看了看里面的装饰，随后便拉着我坐在了最后排的位置听起了讲话。
“小白毛，这是在传教吗？”
“这我就不知道，也听不懂。”
“……可他们很虔诚诶，有用吗？”
“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懂，今上午不是还帮人祈福了吗？”
周粥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又不是真虞姬，再说了哪有找虞姬祈福的。”
“他们求的不是虞姬，是你。”
我揉了揉眉心，沙哑着声音接着说道：“你那间诊室和这里差不多，但是更压抑，要不要离开。”
“这句话在来的路上都和我说三遍了，怎么那么爱唠叨。”
“……老了。”
“哼，少拿年龄压我，你以前可是喊我周姐的，那我岂不是更老。”
“老顽固。”
“去死。”
说完后，周粥沉默了片刻，又轻声道：“虽然每天听着那些东西心里很累，但我曾经有一段时间的梦想就是当心理医生，所以现在算是圆梦，你明白吗？”
“明白，但是其他的梦想呢？”
“当一个歌唱家。”
周粥嘿嘿笑了下，拉着我走出教堂后接着说道：“你不觉得我唱歌很好听吗？”
“唱戏不错，唱歌唱的也算是歌。”
“你这是什么话。”
我哈哈笑了下，犹豫了片刻轻声道：“要回来吗？老温的钢琴学的不错，咱们没事儿可以去演出，帮你圆梦。”
“那你这个才子会给我写歌吗？”
“可是我写不出戏。”
“可是唱戏已经有人了，我想唱许嵩那种的小情歌。”
“甜甜的吗？”
“苦苦的。”
“……可以，但我需要时间。”
“可以个屁。”
周粥捶了我一拳，哈哈笑着说道：“我哪有那种天分，或许等有一天苏朝露不再唱戏了，我会去找你要歌的。”
我愣了一下，苦笑着说道：“可我们是朋友，真的回不去吗？”
“怎么样才算回呢？”
周粥拉着我坐在了长椅上，搓着没有毛球的风衣，轻声道：“就像你说的，咱们只是朋友，就是那种有事想起来见一面，没事各自安好，你不要多想。”
“是我多想了吗？可现在的我比谁都清楚。”
“我说过了，自从你头发黑了就变笨了。”
见我点上了一支烟，周粥叹了口气说道：“不聊这个了，反正我也不会走，不如聊聊你吧？”
“哪方面？”
“不知道。”
“……呃，我明天要陪简单回青岛，你要回去看看周清吗？”
“不去了，你是要去见他爸妈吗？”
“不知道，或许我只是陪着。”
周粥叹了口气，伸手高高举起了药瓶。
“要带着这个吗？”
“好像不用，简单接受了我的帮助，他的爸妈应该不会再讨厌我。”
“可是用钱和资源换来的东西，永远都是虚伪的。”
“你说话有点儿丧诶。”
周粥再次瞪了我一眼，轻声回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好吧，也不是丧，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啊，但控制不住，要是能控制住就不需要那瓶药了。”
“也是哦，你们这些人就是想的太多，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
“可每个人都一样，就连头脑简单的张时都这样。”
“要不说你们能是兄弟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周粥叹了口气，眯着眼说道：“确实，你现在很像许诺书里的那位叔叔，在故事里他也喜欢把事情复杂化。”
“江叔。”
“对哦，当时他要是有你现在的勇气一开始就把公司丢掉，他就不会累到生病，也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周粥开心的笑了下，托着腮说道：“他那么看重你，要是早点儿离开公司重新创业，你肯定是个没心没肺的富二代。”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执着的东西，那个公司是他和姜叔叔一起打拼下来的，甚至还有几条命在里面，和我那些公司不一样。”
“可到头来不也是一场空吗？”
我愣了一下，也突然明白了周粥的意思。
“你是想要让我放弃吗？”
“你愿意吗？”
见我深吸了一口烟，周粥又劝道：“只要你放弃，明天就能和温晚一起去南京，你想啊，简单已经长大了，陈墨他们有你留的公司，许诺是个大作家，张时家庭圆满，还不够吗？”
停顿了一下，周粥又接着补充道：“周清去了李冬的公司，我现在也吃喝不愁，想去哪就去哪，苏朝露，她那么聪明，总会有自己的办法的。”
“可是已经很快了，苏朝露马上就自由了。”
“要多快才算快，自由又是什么呢？”
周粥叹了口气，继续搓着没有毛球的风衣说道：“如果你把苏朝露拯救出来，肯定会影响她唱戏，这样真的是她的自由吗？”
我愣了一下，手里烟头也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手里周粥塞给我的药，我知道只要自己点头，自己就能彻底解脱，但那真的是解脱吗？
我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只是执着的想着苏朝露不安全。
唱戏和安全，安全永远是最重要的东西。
见我又点上了一支烟，周粥叹了口气和我一起看向了身旁那些拍照的年轻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粥再次看了眼我手里的药瓶问道：“明天几点走？”
“还没定下来，你要去吗？”
“我就不去了，还要上班。”
“那你觉得简单的爸妈还会怪我吗？”
“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简单变化那么大他爸妈开心还来不及呢，现在谁不知道你是个大老板，说不定还会和你说抱歉请你吃饭。”
顿了顿，周粥又叹声道：“但有些偏见是钱解决不了的，要是不顺利的话，就带着简单回来去医院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