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或回头看了曲夕一眼,轻声说道:“他这人不就这样嘛,说不定过一阵又出现了。”
“那还要等多久啊?”
“谁知道呢,不过你可以让和常老师多吃点儿饭,整个丐版的常青。”
曲夕哈哈笑了下,摇头道:“这太难为常老师了,我还是好好努力争取让沈总多看我一眼比较靠谱。”
“那你这算是追星吗?”
“不算啊。”
曲夕想了想,眯着眼说道:“我不是那种无脑的粉丝,但是粉丝群里有个大哥,他说苏朝露可以给人求福,但苏朝露一直抗拒这种东西,我想去找常青,让他帮忙说一下,给我奶奶求个福。”
听到这话,一直沉默的我突然问道:“你也信这种东西吗?”
“本来是不信的,但那个大哥说他的儿子就是求福求好的。”
在长叹了一口气后,曲夕又苦笑着说道:“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很差,我想给她求个平安。”
李不或皱了下眉,轻声道:“这种东西常青应该帮不了你。”
“我知道啊,也明白我这种小人物见不到常青,不过人活在这世界上有个小期待还是有点儿用的。”
曲夕打了个哈欠,又接着说道:“奶奶也说不能找人求福,她说苏朝露也只是个普通人,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福分都是固定的,把福分都分给别人了自己就会过得不好。”
……
在天彻底黑下来的那一刻我们抵达了青州,今晚他们演出的地点在一个小山坡上,而我们则是去了李不或订的酒店。
这间套房是李不或托柳浩订的,位置很好,坐在落地窗前就能看到山坡上的那块儿大屏幕。
在我眯眼休息时,李不或和曲夕下楼买了很多小吃,还买了一大堆冰镇的啤酒。
不过为了照顾我这个瘦弱的老人,他们还特意买了几瓶常温的酒放在了我面前。
随着半瓶啤酒下肚后,山坡上也传来了吉他声,一旁的曲夕也在这时解释道:“这是李依清弹得吉他,那把红色吉他可有故事了,是徐木送给她的,她一直用到了现在,网上还说那把吉他以前是常青先看上的。”
说完后曲夕见我面前的啤酒还没动,犹豫了片刻轻声说道:“常老师,把口罩摘下来吃点儿东西吧,买的菜都不辣,而且啤酒和音乐最配了。”
我干咳了一声,盯着远处的屏幕把口罩掀了起来只露出了嘴巴,仰头喝掉了半瓶啤酒赶上了他们的进度。
曲夕和李不或见状也没多说,而是默契的扭过了头不再看我。
李依清弹得吉他很好听,但唱歌的并不是她,而是陈墨。
“我要你现在……”
陈墨唱的是李依清最喜欢的那首《呼吸决定》,等唱完后便是我第一次听她唱歌时唱的那首《灰烬之前》。
当然这也只是用来调动观众情绪的歌曲,当人们都沉浸在陈墨的歌声里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上了台。
我拿出了手机,放大后在屏幕上看到了姜江的面孔。
银色的耳钉,精致的妆容,黑色的衣服,眼底不经意间闪过的疲惫……
他成为了我,就像我成为了江叔……
用力吸了口气后我又把镜头对准了弹钢琴的人,可我并没有看到温晚,弹琴的是曾经弹吉他的那个大叔。
不知道现在心里的感觉是不是失望,因为沈沁给的那块糖已经麻木了我所有的情绪。
我眼里的平静和曲夕眼里的激动被李不或看在了眼里,他重新开了一瓶酒递给了我,而曲夕则是拿起李不或的烟盒递给了我一根烟。
酒精和尼古丁混合在一起流进了我的身体,刺激着我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我很难描述出自己在听到姜江唱那些我熟悉的歌时自己是什么感觉。
是无可奈何,还是该去欣慰呢……
或许当初的江叔,在看到我穿着白衬衫面对那些大老板时侃侃而谈的模样时心里也是这种感觉。
人与人,事与事,好像就是一个巨大的圆圈,怎么也逃不出命运这两个字。
如果姜江有了晚辈,那个孩子会不会也会像他一样呢……
我想不出来,但是想到了小孩。
那个叫常秋的小孩,那个喜欢霸王的小孩,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学校受欺负。
我又想到了简单,也不知道他在公司里累不累。
我知道这还是一种病态的想法,但自己很难不去思考。
我好像成了一个悲观主义者,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把所有的事情往坏处去想。
在曲夕和李不或的余光里,我悄悄蜷缩起了身子,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贪婪地张大嘴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正当曲夕想要开口询问我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
“那是……苏朝露。”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我下意识的抬起了头,随后便看到了在台上随着歌声舞动身体的红色身影,也看到了屏幕上那个弹钢琴的面孔。
姜江在她们出现后彻底成为了我,曲夕呆呆地看着窗外,突然沙哑着声音问道:“你们说……常青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李不或摇了摇头,眯着眼说道:“如果苏朝露的标签是常青,那姜江想要成为他哥哥就必须有她,但常青一定会出现的。”
“那他为什么不上台?”
“可能在忙,要知道他可是个大老板,没那么多的时间。”
曲夕失望的点了下头,轻叹了口气后又转头看向了眼里带着笑意的我。
可这种笑意更让曲夕感到疑惑,毕竟在她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眼神,于是她轻声问道:“常老师,你在笑吗?”
我点了下头,把瓶子里的酒喝完后沉声道:“常青有个好弟弟,唱的很不错。”
这是我的心里话,或者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谢。
我不知道感谢的源头在哪儿,只知道常青这个名字或许在未来不会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了。
但是……但是我呢……
笑容只是短暂的出现在了我的脸上,随后又被无尽的黑暗的埋没。
姜江不知疲倦的唱着一首一首歌,在酒精的刺激下曲夕和李不或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红润,在他们快要睡着时,窗外再次传来了一声高呼。
“常青!”
这两个字惊醒了快要昏睡过去的曲夕,她把脑袋贴在了窗户上,看到了远处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片带着粉色朝霞的海,里面有我,有周粥,张时他们,还没等我来得及去思考是什么时候的合照时,屏幕上又出现了其他的照片。
有我们在跨年夜站在房顶上放烟花的照片,有我穿着圣诞老人衣服骑着自行车,有我和姜江在青岛吃火锅,有张时蹲在厕所里捂着脸,有我和张时拿着鞭炮对轰,有他们在打麻将,有我穿着白衬衫高举酒杯,有我骑着摩托,有我背着吉他,有我穿着红色的戏袍,有死去的二常三常,有江叔,有全部,有我的笑容……
照片被定格在那条孤独的鲸,上面有苏朝露,有温晚,但没有我。
温晚的琴声也在这时响起,姜江也脱下了那身黑色的衣服换上了校服,但苏朝露却下了台。
“春天啊……暖阳啊……快些来吧……保全他一路上无风无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