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陈家俊忽然猛地推开她。
余燕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椅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她抬头看向他，只见陈家俊的脸涨得通红，眼神里满是慌乱和愧疚，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有些结巴：“对不起，余燕，我……我喝多了，刚才不是故意的。”
余燕的心突然悬在半空，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即将触到云端的刹那，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拽向深渊。
她的脸颊还热得发烫，嘴唇上残留着陈家俊的温度，可那句“对不起”就像一个铁砂掌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
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攥着衣角，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她盯着陈家俊出神，他刚才的吻是认真的吗？还是真的只是酒后失态？
陈家俊惊慌失措，看着余燕泛红的眼眶，心里更愧疚了。
他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笨拙地重复：“真的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尖锐的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尴尬。
陈家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翟巧巧”三个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家俊，你在哪儿呢？”翟巧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你的帮忙，要是没有你，建宇这次生病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在宾馆休息呢，姐，不用这么客气。”陈家俊的声音有点不自然，偷偷看了一眼余燕，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上午从医院出来不是说好了吗？以后有机会再聚。”
“我考虑了一个上午，还是决定放在今天晚上吧，以后是以后。”翟巧巧的语气很坚持，“你要是不吃这顿饭，我心里永远不会踏实，再说了，我跟建宇，还有溪溪，在这儿也没什么朋友，就想和你一起吃顿饭，聊聊天，也算是给你饯行。”
“真的不用了，中午同学聚会，我多喝了几杯，有点累……”
“这会儿才下午三点多，你先睡一觉，到晚上就歇过来了。”
“好……好吧。”
“叔叔！”听筒里突然传来一个小女孩软糯的声音，是溪溪，“我想见叔叔，叔叔陪我一起吃饭、玩游戏好不好？”
陈家俊的心一下就软了。
春节前公司年会放在世界级旅游胜地静江举行，机会难得，翟巧巧带着老公赵建宇和女儿溪溪前来参加，会议结束，准备返回时，赵建宇却突发急病，被迫留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住院治疗，连春节都没过成。
翟巧巧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又要照顾病人，忙得焦头烂额，是他充分发挥本地人的优势，帮着跑前跑后办理各种手续、垫付押金、联系医生。
溪溪才五岁多，长得粉雕玉琢，每次见了他都甜甜地喊“叔叔”，他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个小可爱的要求。
“好的，我再睡一会儿，晚上我过去找你们。”
挂了电话，陈家俊转头看向余燕，刚想解释，就见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强装着笑脸：“是朋友吧？抱歉，刚才把你弄醒了，你赶紧睡一觉，晚上准时赴约，别放人家的鸽子。”
“嗯，巧巧姐是我比较要好的朋友，更是我们公司优秀的经销商，公司产品的铁杆追随者、传播者。”陈家俊赶紧解释，“她老公前段时间住院，我帮了点小忙，她非要感谢我。”
“人之常情嘛，你若不接受，人家心里肯定不安。”
他把春节前突发的事儿一五一十地给余燕简单叙述了一遍，末了又补充：“你别多想。”
余燕点点头，笑容却有点勉强：“我知道，你不用再解释，我……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晚上吃饭的时候别再喝酒，以免耽误明天的飞机。”她说着，转身就往门口走，脚步有点快，像是在逃避什么。
陈家俊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
他知道，刚才的尴尬，还有这通电话，把两人之间陡然升温的美妙气氛全搅没了。
他想叫住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燕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家俊，那条围巾你记得戴，北方冷。”说完，她推开门，急步走了出去，门“咔哒”一声关上，把房间里的沉默和陈家俊的愧疚，都关在了里面。
走廊里，余燕靠在墙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抬手抹了抹眼泪，心里却在暗暗筹划下次两人的见面，一定要找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把藏了这么多年的喜欢，好好说给他听，极力争取，不容再错过，哪怕被他拒绝也没关系。
陈家俊在房间里发怔，嘴唇上还残留着余燕的香味。
他叹了口气，拿起床上那条米灰色的围巾，围在脖子上，软软的毛线贴在皮肤上，暖得他鼻尖发酸。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罗霄打来的。
“家俊，你咋样了？醒酒没？”
“没事，就是还有点头晕。”
“我把媛媛刚送到学校宿舍，她让我问你，余燕送你到宾馆没？”
“早到了，她刚走。”
“走了？”罗霄愣了一下，“对了，我跟你说个事儿，季康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想通了，还说祝你们俩好，就是语气有点别扭，估计还没彻底放下。”
陈家俊心里一暖，季康虽然冲动，却也是个敞亮人。
他刚想说话，就听罗霄又说：“还有啊，媛媛说，余燕高中时就喜欢你，你可别辜负人家，她织那条围巾，每天晚上都织到半夜，手都扎破好几次……”
陈家俊的心猛地一颤，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原来那条围巾，她织得这么辛苦。
他想起刚才余燕红着眼眶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又酸又胀。
“我知道了。”他低声说，“罗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挂了电话，陈家俊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晚上和翟巧巧、溪溪吃完饭，再给余燕打个电话或者亲自见她一面，有些话该跟她好好说说。
他拿起手机，给余燕发了条微信：“围巾很暖和，谢谢你，晚上忙完给你打电话，有话想跟你说。”
发完消息，他盯着屏幕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却收到了翟巧巧发来的晚餐地址，是一家离医院不远的西餐厅。
他赶紧躺下，需要休息一会儿。
阳光已经西斜，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定的闹钟响起后，陈家俊迅速起床，简单收拾一下，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他拦了辆出租车往翟巧巧发的地址方向驶去。
虽然是去和翟巧巧、溪溪吃饭，但是他的脑子里全是与余燕相关的内容，十分忐忑，见了余燕，应该怎么说？如何拒绝她的一片痴情？
车窗外的冷风一吹，他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他想起余燕在走廊里说的那些高中往事，想起她织围巾时扎破的手，想起她刚才眼里的泪水，心里既欣喜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