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自己知道，说出这四个字，耗费了她多大的力气，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交织在一起，最终都化作了尖锐的疼痛。
她是发自内心喜欢陈家俊，他们在感情上互相拉扯过，煎熬过，但现实就是现实，他们只能做姐弟。
离婚后，她带着娜娜，日子过得一团糟，陈家俊的出现，给她黑暗的生活带来了一丝光亮。
她知道自己不该对他有非分之想，他们之间隔着娜娜，隔着“姐弟”的约定，隔着世俗的眼光，所以她一直把这份喜欢藏在心底，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两人之间的平衡，假装自己真的只把他当作弟弟。
可当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如此亲密，甚至被娜娜当作“爸爸”，被孩子默认成“一家人”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洒脱，那份压抑已久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几乎要将她吞噬。
陈家俊看着赵洁泛红的眼眶，心里越发愧疚。
他张了张嘴，想说“姐，你别多想，这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留给娜娜作纪念的”，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照片就摆在那里，娜娜的话也说出口了，他越是解释，反而越像是欲盖弥彰。
“妈妈，怎么了？眼睛红红的，你是不是哭了？”娜娜敏锐地察觉到赵洁的不对劲儿，放下手机，拉了拉她的衣角，满脸愁容。
赵洁连忙别过脸，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妈妈没哭，可能是刚才风吹到眼睛了，有点不舒服。”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陈家俊看着她故作欢颜?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他知道，是自己伤害了她。
如果不是他执意邀请钟晚星吃午饭，如果不是他同意拍那张照片，如果他能及时阻止娜娜的请求，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姐，对不起！”他于心有愧，追悔莫及。
赵洁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有难过，有委屈，有不甘，眼底还潜藏着一缕若隐若现的绝望，但很快，这些情绪都被她默默敛入心扉深处。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柔，不过却带着一丝疏离：“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娜娜年纪小，童言无忌，一张照片而已，我没多想。”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可陈家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语气里的距离感。
“我们先进屋吧，外面风大，别冻着了。”赵洁收起情绪，牵起娜娜的手，转身开门进屋。
她的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娜娜乖巧地跟着赵洁走，还不忘回头对着陈家俊喊：“叔叔，快点呀，我们进屋把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墙上！”
陈家俊吓得站在原地，使劲儿地朝娜娜挤眼、拱手，求求她别再提照片的事儿了。
他恨不得马上把手机里的照片删掉，但一想到已经答应过娜娜要打印出来，于是便断了这个念头。
进了屋，赵洁把买回来的衣服放在沙发上，然后走到饮水机旁，给每人各倒了一杯热水。
她双手捧着水杯，感受着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却融化不了心底的寒意。
她浅浅地喝了一口，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转头对着娜娜说：“娜娜，你先去房间玩玩具，妈妈和叔叔有话要说。”
“好！”娜娜并没有察觉到大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兴高采烈地拿起麦当劳送的玩具，跑进书房，还不忘把门轻轻带上。
客厅里只剩下陈家俊和赵洁两个人，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尴尬和压抑。
陈家俊站在客厅中央，双手不自觉地交叉在一起，心里惴惴不安，他知道，赵洁肯定有话要问他，而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一个备用答案都没有。
赵洁回眸，目光似月光般清冷地落在陈家俊身上，平静中透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审视：“家俊，你老实告诉我，你对那个钟老师，是不是有啥想法？”
陈家俊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赵洁会这么直接。
他张了张嘴，想否认，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钟晚星的身影，她温柔的笑容、泛红的脸颊、手指的温度，还有手工课上那些亲密的瞬间。
他对钟晚星的确有一缕难以割舍的情思，但远远没有上升到谈恋爱的程度，何况他不可能和她谈恋爱的。
倒是钟晚星，他能感受得到，她对他是有意思的，这是不争的事实，陈家俊无法欺骗自己，也无法欺骗赵洁。
“我……”陈家俊犹豫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说，“我对她确实有好感，但是姐，你别多想，我和她才认识没多久，只是……只是觉得她对娜娜挺负责的。”
陈家俊的坦白，尽管赵洁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心脏还是像被重物狠狠地砸了一下，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早就猜到，从娜娜说钟老师手把手教他做手工，娜娜把他和钟老师当作爸爸妈妈，他看照片时温柔的眼神，如今心里更有数了。
可当他亲口承认时，她还是无法承受。
“心动了？”赵洁的声音颤抖。
“没有，我对钟老师只是有好感，没有别的想法，更没有想过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姐弟关系。”陈家俊连忙解释。
“没有别的想法？”赵洁苦笑了一声，眼神里带着些许嘲讽，“那娜娜为什么会说把你和她当作爸爸妈妈？那照片又是怎么回事？你邀请她一起吃午饭，和她拍那样亲密的照片，难道只是因为‘有好感’？”
陈家俊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知道，赵洁的话儿句句在理，他无法反驳。
他确实没有考虑周全，没有考虑到赵洁的感受，没有考虑过娜娜的想法。
“姐，对不起，我当时只是想感谢她今天帮了我们，娜娜也很喜欢她，所以才邀请她吃午饭，拍照也是娜娜提议的，我没有想那么多。”他低着头，语气里满是愧疚，像个犯错的小孩。
“我知道我离婚了，名声不好，还带着一个孩子，配不上你，所以我始终把这份喜欢紧紧锁在心底，假装只把你当作弟弟，战战兢兢地维护着咱们之间的关系，不想让它有任何改变，我以为，只要一直以姐弟相处下去，总有一天，你会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对别的女人动心，甚至在娜娜面前，和其他女人表现得如此亲密！”
她的声音带着委屈和不甘，仿佛把自从认识陈家俊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情绪，全部放在这一刻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