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走廊内,赦罪师直属的萨卡兹卫兵步伐沉稳而死寂。他们的脚步声犹如临终钟响,在残破的石板上敲击出某种不可逆转的命运。
“血魔的巫术生效了。”
为首的卫兵低声咒念,骷髅面具下泛起幽红光芒,仿佛那不是生命的象征,而是死亡的先兆。
达格达站在破损墙角,目光沉凝:“我认得你们这身装束……戴骷髅面具的萨卡兹,曾在我们塔楼骑士血泊中嬉笑的刽子手。”
另一名卫兵冷漠地回应:“诸王之息……减少变数吧。”
他挥手示意,空气中忽地浮现刺目的符文,泛红的雾气自他们皮肤渗出。杀意如火山前夜的隆隆震响——压抑、沉重、无法阻止。
“制造混乱,清除异族。不要吝啬自己的血。”
“嗯?”
达格达拔剑,怒喝:“你们参与了对我们塔楼骑士的围攻!罪无可赦!”
一旁,因陀罗闪电般出手,将差点摔倒的达格达稳稳接住:“小心,我接住你了!”
“维多利亚人,和你们的王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萨卡兹卫兵沉声一令:“动手。”
——甲板下,黑烟未散,硝烟弥漫。戴菲恩站在舱门处,眉头紧蹙。
妈妈就在上面,但下面还有平民,还有我们的士兵……我……
“戴菲恩,你左边!”
“唔!”
摩根一记飞踢,将袭来的兵刃踢飞。戴菲恩连连后退:“谢……谢谢。”
“别分心。他们人数不多,我们还能压制!再退一道门就是安全舱,让平民先撤过去。”
“……不。”推进之王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坚定如铁。
“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她转过头,看见推进之王挥手招呼撤退的难民与战士们,脸上已染血痕。
“这些人是跟着我撤下来的,我向他们承诺过,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温德米尔公爵极有可能还不知道下面的惨状。”
“去告诉她。我会撑住,直到援军抵达。”
“但我……”
“你们有完整的指挥体系,而我们……我们只是客人,无法迅速融入战斗序列。这种任务,交给我们更合适。”
“维娜……”
“走!”推进之王喝道,转身便是一记铁拳砸断一名萨卡兹卫兵的护臂。
“嘶……你头可真硬,震得我手发麻。”
“萨卡兹粗口……算了,诸王之息也会是不错的战果。”
“全员,包围那个阿斯兰。”
推进之王咧嘴一笑:“各位,准备干架了。”
她并不孤单。身旁,是卡铎尔、贝尔德、还有那个从“揍歪下巴”拳馆一路跟来的我。我们站在一起。
“你们的放肆,到此为止。”
锤落的瞬间,空气骤压,通道回响如雷。风声在耳边尖啸,我几乎看不见推进之王的动作,只觉光与火交织,震彻全场。
……
雨滴落在我脸上,一滴,又一滴。
我眼前模糊一片。
“戴菲恩!”有谁在呼唤我。
那声音透着痛苦和迫切,带着母亲般的温度。
“妈妈……?”
我努力擦去模糊视线,看到那双充斥红意的眼睛,熟悉又陌生。
“戴菲恩……别靠近。”她的声音低沉,挣扎。
“你……你受伤了!你——”
“我会碍事,你也会。”她艰难地抬头,“这东西……要吞了我之前……你要杀死我。”
“什么……?”
“公爵和剑卫们,会杀死那只萨卡兹……戴菲恩,你不能冒险,你不能……”
她咬着牙,声音颤抖:“我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了……”
“救救我。就在这……结束它。”
我抽出了短剑。
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平静与解脱。
她伸出手,握住我的剑柄,然后毫不迟疑地——送入了自己体内。
鲜血溅在我脸上,我发抖,泪水与雨混合,模糊了视线。
她的声音微不可闻,却穿透了我的灵魂。
“戴菲恩……阁下,活下去……”
“……感谢您……救了……我……”
她在微笑中,停止了呼吸。
“这就是……萨卡兹的……诅咒么……”
我喃喃,声音中透着怨怒与破碎。
“……妈妈……”
我没有迈开步子。脚底像生了根。担忧、不安,还有,恐惧。
甲板之上,是唯一残留的光源。
可那里,不再属于人间。
尸体之间徒留寂静,雨水于刹那凝固。
它倒流而上,蒸发,汇聚于空。
一轮黑红色的太阳缓缓升起,缓慢、肃穆,遮蔽了天穹中原有的白昼。
那颗太阳中,走出一个身影。
他的脸色毫无血色,黑袍浮动,目光如寒渊般不可窥视。
那一刻,我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
我在害怕。
多么可耻——可耻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