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朝中群臣那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漫过大殿。
江临看见六部尚书们交头接耳,而翰林院那几个老学究正偷偷打量自己——他们手里的小本子已经记满了三页纸。
“江卿。”
朱元璋突然压低声音,“倭国那边现在如何......”
“我目前安排了一万多兵力驻防,计划设立东瀛都护府,具体的还得等陛下您定夺。”
江临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卷图册,“石见银矿日产白银千两,这是账簿。”
老皇帝的瞳孔骤然收缩。当翻到“累计三百八十万两”那页时,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掐进绢帛:“多......多少?”
“这只是首月产量。”江临轻声道,“臣留了两千精锐......”
朱元璋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一把搂住江临肩膀,龙涎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好小子!比徐达那老货强!”
“陛下!”
徐达在席间抗议,“老臣还在呢!”
满堂哄笑中,江临的酒杯突然被斟满。
他抬头看见朱元璋亲自执壶,九龙壶嘴倾泻出的酒液在宫灯下泛着琥珀光。
“这杯......”老皇帝的声音突然有些哑,“敬那些没回来的孩子。”
“臣,代将士们谢恩。”
江临一饮而尽,辣意从喉头烧到眼底。
庆功宴的喧嚣渐渐散去,奉天殿外的宫灯一盏接一盏熄灭。
江临跟在朱元璋身后走出大殿,夜风拂过他的面颊,带着初秋的凉意。
“陛下,真不用送了。”
江临快走两步,与朱元璋并肩而行。
月光下,皇帝的龙袍泛着柔和的光泽,眼角还带着酒意的微红。
朱元璋大手一挥:“咱乐意!你给大明挣了这么大脸面,送几步怎么了?”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马皇后:“妹子,你说是不是?”
马皇后抿嘴轻笑,凤冠上的珠翠在月光下轻轻晃动:“临儿这次确实辛苦了。瞧这脸都瘦了一圈,回去可得好好补补。”
一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已到了午门外。
朱元璋突然停下脚步,拍了拍江临的肩膀:“行了,就送到这儿吧。”
他朝不远处等候的马车努了努嘴,“你媳妇儿们都等急了。”
江临顺着目光看去,只见朱有容和徐妙清正站在马车旁,两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这边。
朱有容绯红的裙摆被夜风吹得微微扬起,徐妙清则紧张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去吧去吧。”
朱元璋哈哈大笑,“小别胜新婚,咱不耽误你们了。”
他促狭地眨眨眼,“明儿咱高兴,不上早朝,你好好睡觉!”
江临耳根一热,拱手行礼:“谢陛下恩典。”
马皇后温柔地替他整理了下衣领:“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话,后个上朝再说。”
目送朱元璋一家返回宫中,江临这才转身走向马车。
主要是江临喝了酒,没有办法再开车了。
为了江临的安全,朱元璋特意派了马车。
刚迈出两步,朱有容就像只花蝴蝶般扑了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慢点!”
江临连忙接住她,却被撞得后退了半步。
朱有容身上熟悉的茉莉香气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放松下来。
徐妙清也快步走来,眼中含着泪光,却还保持着大家闺秀的仪态。她轻轻拉住江临的衣袖:“回家吧。”
简单的三个字,让江临心头一热。
他一手揽着朱有容,一手牵起徐妙清:“好,回家。”
马车缓缓行驶在应天府的街道上,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格外清晰。
车内,朱有容像只小猫般蜷在江临怀里,手指无意识地玩着他披风的系带。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她突然抬头,杏眼里噙着泪水,“每天做噩梦,梦见你......”
话没说完,眼泪就滚了下来。
江临心疼地擦去她的泪水,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徐妙清坐在对面,安静地望着他们。
月光透过车帘的缝隙洒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江临注意到她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这一个月也没睡好。
“妙清。”
他轻声唤道,伸出空着的那只手。
徐妙清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起身坐到他另一侧。
江临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比我还能折腾。”
朱有容撇撇嘴,“天天去钦天监问星象,回来就对着你的衣服发呆。”
徐妙清羞红了脸,却没有否认。
她轻轻靠在江临肩上:“回来就好。”
马车转过一个弯,江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父皇说的。”
朱有容仰起脸,“他今早一下朝就派人来通知我们,说你的舰队已经到长江口了。”
她突然揪住江临的耳朵,“你居然不提前写信!”
“哎哟,轻点!”
江临装模作样地喊疼,“海上送信不方便嘛。再说,我想给你们个惊喜。”
徐妙清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这里,有道新伤。”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江临右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
江临握住她的手:“被树枝刮的,早好了。”
朱有容突然坐直身子,开始在他身上摸索:“还有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别闹!”
临笑着捉住她不安分的手,“真没事,你老公我厉害着呢。”
徐妙清却已经红了眼眶:“你每次都说没事......”
江临心头一软,将两个姑娘都搂进怀里:“好了好了,我保证,以后尽量不让自己受伤,好不好?”
马车终于停在了家门前。
江临刚下车就愣住了。
出去一个月.....
这还是我家么?
府门两侧挂满了红灯笼,院墙上贴着崭新的福字,连门口的石狮子脖子上都系了红绸。
“这是......”
“欢迎你回家呀!”
朱有容蹦跳着上前,骄傲地展示她的杰作,“我亲自布置的,花了整整三天呢!”
江临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他大步上前,一手一个将两位姑娘抱起来转了个圈:“有你们真好!”
“啊!放我下来!”
朱有容惊叫一声,却笑得眉眼弯弯。徐妙清则羞得把脸埋在他肩上,耳根都红透了。
进了府门,江临发现连庭院里的花木都修剪一新。
小径两侧摆满了盛开的菊花,在月光下摇曳生姿。
“饿不饿?”
徐妙清轻声问,“我给你煮螺蛳粉吃......”
她话没说完,江临的肚子就响亮地叫了一声。
三人都笑了起来。
“宴会上光喝酒了,没怎么吃东西。”
江临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没办法啊,他们轮着灌江临酒,江临也不好推脱。
朱有容拽着他的手就往厨房跑:“快走快走!”
厨房里,一张圆桌上摆满了菜肴。
江临一眼扫过去,全是自己爱吃的——蟹粉狮子头、清蒸鲥鱼、油焖笋......甚至还有一碟他随口提过喜欢的桂花糖藕。
当然,这些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放在江临家里冰箱里。
现在,拿出来热了热。
“这......”
江临喉头有些发紧。
徐妙清已经拉着他坐下,亲手盛了碗鸡汤:“先喝点汤暖暖胃。”
朱有容则麻利地给他布菜,不一会儿碗里就堆成了小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你爱吃的!”
“你回来之前,我们就准备在冰箱里了。”
江临低头喝汤,热气氤氲中,他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这一个月在异国他乡的厮杀,那些血与火的记忆,在这一刻都被家的温暖融化了。
“好吃吗?”
朱有容眼巴巴地问。
江临重重点头:“好吃!比宫里的御厨做得还好!”
“骗人!”
朱有容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笑开了花。
徐妙清给他添了碗饭:“慢点吃,别噎着。”
朱有容问道:“你这一个月都干什么了?快跟我们说说!”
江临想了想,挑了些有趣的经历讲给她们听——倭国的樱花,奇怪的饮食,还有那些被坦克吓得屁滚尿流的武士。
他刻意避开了血腥的战斗场面。
“听说你抓了两个倭寇天皇?”
徐妙清轻声问。
江临点点头:“嗯,一个北朝的,一个南朝的。现在关在天牢里,等陛下发落。”
朱有容突然坐直身子:“那你是不是还要去倭国?我听父皇说,要在那里设什么......都护府?”
江临注意到两个姑娘瞬间紧张起来的表情。
他放下茶盏,轻叹一声:“殖民全球的计划才刚开始,日本只是第一步。”
“还要去啊......”
朱有容的小脸垮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徐妙清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不安显而易见。
江临将她们的手都握在掌心:“不过,我不打算亲自去了。”
“真的?”
朱有容眼睛一亮。
“嗯。”
江临点头,“我想多陪陪你们,就不打算再出去了。殖民这事儿,我有个很合适的人选,后天上朝就跟陛下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