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为难之色。
“将军,夫人……安……安平郡主来了,说是听闻顾副将受伤,非要进来探望,拦都拦不住……”
话音未落,杜若灵已经哭哭啼啼地闯了进来,直奔顾承安的床前。
“承安!承安你怎么样了?你吓死我了!”杜若灵伸出手就想去摸,顾承安缠着绷带的手臂。
顾承安原本就因心中复杂情绪而烦躁,脸色瞬间冰冷得如同寒铁!
他猛地避开杜若灵的手,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这里不欢迎你,请郡主自重,立刻离开!”
杜若灵被他冰冷的态度刺得一僵,脸上的泪痕更显楚楚可怜。
但她仅仅是顿了一下,便飞快地擦干眼泪,露出一副无比坚定的表情。
“不!承安,我不走!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没关系,你打我骂我都好,但我绝不会放弃你的!”
她说着,竟真的在床边寻了个小凳坐下,摆出一副要常驻的架势。
“从今日起,我每日都会来照顾你,直到你康复为止!”
楚若涵站在一旁,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场面,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
这都叫什么事啊!
恰在此时,丫鬟端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走了进来。
“二公子,该喝药了。”
杜若灵立刻站起身,抢先一步接过药碗,“我来!”
她舀起一勺汤药,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递到顾承安嘴边,声音放柔了许多。
“承安,来,先把药喝了,对你的伤口好。”
顾承安眉头紧锁,厌恶地扭过头,紧闭着嘴,根本不去看她。
“承安……”杜若灵举着勺子,有些尴尬,却不肯放弃,“听话,喝药。”
“拿开!”顾承安声音压抑着怒火。
杜若灵像是没听见,又将勺子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他的嘴唇。
顾承安猛地一挥手,想要打开那只碍眼的手。
“哐啷!”一声脆响。
药碗被他挥落在地,摔得粉碎。
黑褐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也洒了杜若灵一身,裙摆上晕开大片的污渍,几滴甚至溅到了她的脸上。
杜若灵呆住了,看着满地狼藉和自己身上的污渍,眼眶迅速泛红,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慌乱地想要去擦拭顾承安可能被溅到的衣襟,却被他更加嫌恶地躲开。
“你到底想怎样?!”
顾承安忍无可忍,低吼出声,受伤的手臂因为动作牵扯,传来一阵刺痛。
但他更在意的是心头的烦躁,“杜若灵,你怎样才能放过我?!”
“承安……”杜若灵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心像是被狠狠揪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而下,声音哽咽,“我只是……只是想照顾你……”
顾君泽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眉头紧锁。
他将楚若涵揽入怀中,低声道:“这里乱,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楚若涵也觉得头痛欲裂,点了点头。这杜若灵实在太过难缠。
顾君泽扶着楚若涵,转身离开房间。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仍僵持在那里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影三影四会意,留在房门口,以防再生事端。
回到自己的院落,顾君泽细心地扶着楚若涵坐下,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我看承安对那安平郡主并无半分情意,全然是她一厢情愿,纠缠不休。”
顾君泽沉声道,“若实在不喜,明日我便吩咐门房,不许再放她进来。”
楚若涵接过水杯,轻抿了一口,微蹙的眉头并未舒展。
她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依杜若灵那执拗的性子,若真把她拦在门外,只怕她能在将军府门口闹得更不像样。到时候,旁人还不知要如何非议。”
她顿了顿,继续道:“罢了,由她去吧。左右顾承安只是养伤,等他伤好些了,总归是要离开将军府的。到时候,她想缠也缠不上了。”
顾君泽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有理。
只是看着楚若涵疲惫的神色,他心中不免担忧。
“昀哥儿走的时候,还一直念叨着你呢。”楚若涵想起儿子,神色柔和了许多,语气中带着一丝怅惘,“可惜你那时不在,没能送送他。”
顾君泽闻言,心中也涌起几分惋惜和愧疚。他离京剿匪,当时顾承安落入匪窝,危在旦夕,他不得不走。
可惜连昀哥儿远赴郑国,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是我不好。”他握住楚若涵的手,语气带着歉意和承诺,“等你平安生下孩子,待孩子大些了,我们便一起去郑国看看他。”
“嗯。”楚若涵点了点头,心中稍慰。
她靠在顾君泽的肩头,轻声道:“我已经派了两个细心的丫鬟,跟着昀哥儿一起去了郑国。”
“不是玉玲细心调教过,有她们在身边,总能有个贴心的人伺候着,我也能稍稍放心些。”
“还是你心细。”顾君泽赞许道,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有她们跟着,确实能让人安心不少。”
楚若涵又道:“我还打算让秦放组织一支商队,看看能不能把生意做到郑国去。”
“一来可以赚些银钱,二来,昀哥儿若想与我们传递消息,或是需要些什么东西,通过咱们自己的商队,总归要隐秘方便许多。”
顾君泽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这主意不错。秦放办事稳妥,交给他去办,我也放心。如此一来,既能互通有无,也能及时掌握昀哥儿在那边的情况。”
两人依偎着,低声商议着未来的安排,暂时将府中的纷扰抛在了脑后。
窗外的天光渐渐柔和,映照着室内温馨宁静的氛围。
另一边,杜若灵一身狼狈地从顾承安的房中退了出来。
药汁的污渍还沾染在她的裙摆和脸上,让她精心维持的郡主仪态荡然无存。
她站在紧闭的房门外,微微侧着头,似乎还想听到些什么。
“承安,我明日再来。”她轻声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卑微。
回复她的,只有一室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