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妃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声像是被卡住的,咯咯的怪响。
“母妃!”
林景川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可他还没碰到,雍王妃就像一截被抽去筋骨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
“王妃!”
“快!传太医!”
厅内瞬间大乱,下人们手忙脚乱地将雍王妃抬走。
林景川脸色惨白地跟在后面,经过林星瑶身边时,他脚步一顿,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林星瑶瘫坐在地,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她完了。
雍王自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未曾落在昏过去的妻子身上。
他走到那个酒鬼男人面前,身后的侍卫立刻递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拿着钱,滚出京城。”雍王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男人一把抢过钱袋,在手里掂了掂,脸上笑开了花,连连点头哈腰:“是,是!谢王爷赏!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林星瑶一眼,揣着钱袋,一溜烟地跑了。
雍王这才将目光投向地上的林星瑶,那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死人。
“来人。”
“在!”
“剥去郡主封号,除去玉牒之名。”雍王一字一顿,字字如冰,“打入王府地牢,没有本王的命令,永世不得放出!”
林星瑶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和绝望。
她爬向雍王,想去抓他的袍角。
“父王!我错了!父王我真的错了!您饶了我这一次,求您了……”
雍王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林星瑶,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她往外拖。
“父王!兄长!救我!兄长!”
她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
正厅里,终于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满地的狼藉。
半个时辰后,雍王妃的寝殿。
太医施完针,擦着冷汗退到一旁。
“王爷,小王爷,王妃只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稍后便会醒来。”
林景川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
雍王挥了挥手,示意太医退下。
父子二人静静地守在床边,一室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母妃!”林景川立刻俯下身,“您醒了。”
雍王妃眼神迷茫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四周熟悉的陈设,像是在确认自己身在何处。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身,一把抓住林景川的胳膊,急切地问:“星瑶呢?我女儿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林景川喉头一哽,艰声道:“母妃,她……”
“她是不是被你们关起来了?”
雍王妃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死死地抓着林景川,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景川,你快去跟你父王求情!她是你妹妹啊!她只是一时糊涂,你们不能这么对她!”
看着她这副模样,林景川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母妃,您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
雍王妃的情绪彻底失控,她推开林景川,挣扎着就要下床。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我的星瑶!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她是我们王府的郡主,你们怎么敢……”
她的话,在看到门口面无表情的雍王时,戛然而止。
雍王妃像是被吓到了,她瑟缩了一下,竟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床榻最里面,缩成一团,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警惕地看着雍王。
“你别过来……你这个坏人,你要抢我的女儿……你走开!”
她嘴里胡乱地念叨着,眼神涣散,神情癫狂。
“母妃……”林景川眼眶发红。
站在门口的雍王,面色铁青,身形却纹丝不动。
雍王妃疯了。
被这个她宠了十几年的假女儿,给活活逼疯了。
芷兰苑。
赵清芷斜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章嬷嬷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燕窝粥走进来。
“大小姐,该用些东西了。”
话音刚落,一个小丫鬟便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小姐!嬷嬷!”小丫鬟喘着气,声音都在抖,“出事了!出大事了!”
章嬷嬷眉头一皱,正要呵斥。
赵清芷却放下了书,淡淡地问:“说。”
“王府……王府那位郡主,她,她不是王爷的亲生女儿!”
小丫鬟一口气把话说完,胸口剧烈起伏,“她爹是个酒鬼,被王爷给找来了!现在她已经被剥了封号,打进地牢了!”
赵清芷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
小丫鬟像是怕她们不信,又急急补充道:“还有!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受不住这个刺激,疯了!”
章嬷嬷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这反转……
赵清芷沉默了片刻。
她缓缓放下茶碗,拿起桌上的剪刀,慢条斯理地修剪着窗台上的一盆梅花。
咔嚓。
一朵开得正盛的花,应声而落。
“疯了?”她轻声重复了一遍,“倒也干净。”
她将剪刀放下,拿起章嬷嬷端来的那碗燕窝粥,一勺一勺,吃得干干净净。
门外传来脚步声。
章嬷嬷抬眼,见来人是林景川,便躬身行了一礼:“世子爷。”
林景川面色憔悴,眼下是两团浓重的青黑,他只轻轻颔首,目光便径直越过章嬷嬷,落在了赵清芷的身上。
章嬷嬷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赵清芷慢慢放下手中的燕窝粥,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你来了。”
林景川走到她面前,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星瑶那个贱人,”赵清芷忽然笑了,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气,“我要亲手刮了她,为我们的孩儿报仇。”
林景川的身体猛地一僵,他闭上眼,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母妃她,疯了。”
赵清芷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太医说,她如今神志不清,再也受不得任何刺激。否则,会彻底没救。”林景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