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空气瞬间紧绷。
拓跋焱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拓跋努尔的手“啪”的一下落在案边,尽管那案已被他踢翻,此刻只剩破碎的残片。
他却似乎根本不在乎,一字一句,仿佛用刀刻出来:
“传令——”
“全军听令!”
他的声音从低沉变得狞厉。
“给我——”
“荡!!”
“平!!”
“平!!阳!!!”
每一个字落下,都像巨石砸在帐中三人的心口。
拓跋焱猛地抬头,骇然失声:
“大汗——!?”
但拓跋努尔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
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杀意滔天,声音震得帐篷都似在颤:
“全城——一个不留!”
“敢骗我拓跋努尔?”
“敢戏我三十万大军?!”
“敢倚空城,让我大汗颜面扫地?!”
“给我杀到一个不剩!!”
空气瞬间如被雷击。
蛮阿浑身一颤,像是被吓得魂都没了。
拓跋焱愣了三息,才反应过来拓跋努尔说得不是“攻城”,不是“破城”——
而是“屠城”。
是真正意义上的:
——把平阳碾成灰。
拓跋焱抬头,看向拓跋努尔。
他看到的不是愤怒。
不是恼羞成怒。
而是一种深到骨髓、血里带毒的羞辱。
三十万大军。
被一个空城拖住三天。
被一个少年耍得团团转。
甚至让大尧兵借着他的名义堂而皇之进关。
这一切将来传出去——
拓跋努尔的脸往哪搁?
大疆帝国的脸往哪搁?
若不屠城……
他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
拓跋焱浑身发凉,却也明白:
这一刻,任何反对,都是找死。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抱拳:
“遵命!!”
蛮阿跪地颤抖,声音嘶哑:
“臣……遵命……”
拓跋努尔站在主帐中央,火光照在他脸上,让那张脸像被利刃一刀刀削过。
他望着平阳方向。
眼中没有一丝犹豫。
只有杀。
只有吞城灭国的怒。
他低声,几乎是咬着牙:
“萧宁……”
“我回军前,让你先看一场血洗。”
“我要你知道——”
“戏弄拓跋努尔的代价。”
风从帐外卷入,带着刺骨的寒意。
也带来了某种将要席卷平阳的、灭顶般的风暴。
——这一刻,拓跋努尔已经下了死命令。
——平阳,将迎来最黑暗的天。
……
时回两日前。
大都的雪在清晨尚未化开,公主府却已炉火正盛,青烟缭绕如缎,氤氲着一种介于静与杀之间的气息。
院中松枝垂雪,屋内茶香流动。
拓跋燕回亲手点了炉火,取来一罐深青釉瓮中的新茶,轻轻拨开盖子,淡淡的香气瞬间溢满一室。
清国公负手立于窗边,肩背微驼,却依旧沉稳如山。他的白发在暖光下泛着冷光,像在雪地里沉过一遭,又被炉火烤得柔顺。
拓跋燕回微侧身,玉指执壶,茶水落入杯盏,清声如雨。
“国公。”
她抬眸,眼尾勾出一点笑,“昨日以来事事顺利得过了头。若无国公压阵,恐怕未必能如此。”
清国公缓缓回头,看着她美目间藏着的锋芒,老眼深处却没有半点轻松,反倒有几分苦意。
他轻叹一声,才道:
“顺利?是顺利。”
“但……殿下,这份顺利,顺得有些可怕了。”
拓跋燕回啜了一口新茶,茶香温润,落唇却冷:“国公是说,那位策局之人?”
清国公沉默片刻,缓缓坐下。
“是应该敬他。”
“殿下所见,大都左右司、六部、城防营、巡骑,皆在他的布局之中。用的不是强力,而是人心。”
他抬手,指向院外的天空。
“殿下,这局……不是我们在走棋。”
“而是我们,只是棋子之一。”
拓跋燕回眼神微动,却没有慌乱,只将茶杯放下,眉间落下一点轻柔:“他算尽天下人,却唯独算不到国公你这样的人。”
清国公闻言失笑。
那笑声里,是老狐狸一般的狡黠。
“殿下您错了。”
“他……连老夫也算到了。”
燕回眼神一顿。
清国公轻叹:
“左右司的那帮老不死的,本就等着互相掐死。他不过是给了一根火柴。”
“你的兄长蛮阿……也不过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罢了。”
“殿下。”
他抬眼,沉声:
“整个大都,就只有一人,他没有算进局里。”
拓跋燕回收敛笑意:“谁?”
清国公抬手,指向北方。
“——大汗。”
拓跋燕回怔住。
空气静了半息。
清国公缓缓放下手,好像指向的不是大汗,而是一个深渊。
“殿下,老夫跟着大汗这么多年——”
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深沉:
“大汗是疯的。”
燕回蹙眉,却没有反驳。
清国公放轻声音:
“那位策局之人,以为大汗会因大都动乱而立即回援。”
“他的计划里,这没错。”
“可他忘了,大汗最恨的是什么。”
拓跋燕回轻声道:“……被耍。”
清国公点头。
“这一次,萧宁那小皇帝——是实实在在,把大汗耍成了傻子。”
“空城三日。”
“三十万大军被困。”
“大汗的脸……”
清国公摇头,露出苦笑:
“他宁可大都乱,也要灭平阳。”
“他不在乎回援慢那么两天。”
“他在乎的是……把这口气出在萧宁身上。”
一盏茶下肚,拓跋燕回的手指轻轻碰着杯沿,久久默然。
良久,她问:“国公认为,萧宁……会死?”
清国公声音很轻。
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空气。
“若他留在平阳——死。”
“若他等着大汗杀到城下——死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若他相信自己的空城计还能撑一天——死。”
每说一个“死”字,清国公的声音就重一分。
落地,却像坠入深井。
拓跋燕回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国公觉得……我该提醒他?”
清国公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锋利,却带着一种老者看破人心的透彻。
“殿下心里早有答案。”
拓跋燕回没有否认。
清国公轻轻推起一枚茶盏,杯底的倒影晃颤。
他缓缓说道:
“殿下若想救他——要快。”
“快过蛮阿抵达平阳。”
“快过大汗知道城是空的那一刻。”
“快过大汗下令屠城。”
拓跋燕回轻声重复:
“……屠城。”
清国公点头。
“萧宁以三十万大军为戏,动了大汗的逆鳞。”
“逆鳞被动……那不是生气。”
“是要把城、把人、把土地,全烧成灰。”
拓跋燕回长长呼出一口气,眸色沉了几度。
清国公忽又轻轻一笑:
“殿下,我其实看得出。”
“你对萧宁——并非无情。”
拓跋燕回目光一顿,抬头。
那一瞬间,她眼中虽没有羞恼,却有一种被人看穿的静默。
清国公又笑:
“你们女子最容易对那种人上心。”
“命硬、胆大、有才、有种。”
“还偏偏……年纪轻轻,敢跟天去斗。”
“这样的男人,谁见了不多看两眼?”
拓跋燕回抿唇,却没有否认。
半晌,她才道:
“国公倒是看得清楚。”
清国公摆手:“老夫看人,是吃多了岁月的亏。”
他抬头,看向北方。
“殿下若真想救他——”
“别人我不放心。”
“你麾下这些侍卫更不行。”
“要走这条去平阳的路——”
他伸出手,在桌上画了一条细线。
“唯有老夫。”
“因为这条路……老夫曾走过。”
拓跋燕回眸光一动。
清国公继续:
“那是一条旧路,古时的商队用过。后来雪崩塌方,旁人都以为断了。”
“但老夫年轻时……闯过去了。”
“别人走三日的路,我走一天半。”
“若走那路,兴许赶得上——”
“赶在大汗屠城前,把萧宁拖出来。”
拓跋燕回默了许久,忽然轻笑。
“国公……其实你也想见他。”
清国公楞了一下,随即失笑。
“殿下,你才是真犀利。”
他叹息:
“萧宁这孩子……老夫听太多。”
“纨绔?”
“荒唐?”
“不学无术?”
清国公摇头。
“可是他敢以一座空城戏弄三十万大军。”
“敢以一己之局让大都天翻地覆。”
“敢让左右司为了争一个虚名互相撕咬。”
“敢把大汗逼到今日这个骂天骂地的地步。”
老者眼中闪着一种罕见的兴味:
“老夫活了六十多年。”
“这样的年轻人——从未见过。”
“若不亲眼去看看……”
“怕是将来……再也见不到了。”
拓跋燕回低头,轻轻捧起茶盏。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种隐隐的决绝:
“那就拜托国公了。”
清国公起身,肃然拱手。
“殿下尽管放心。”
“老夫走这一趟——”
“若救得了他,是他命大。”
“若救不得……”
他微叹:
“那也好过让他死在大汗的怒火之下。”
拓跋燕回目光沉沉,望向窗外的雪。
那一瞬间,她忽然低声呢喃:
“萧宁……”
“你若死在平阳,那一切谋局……又还有什么意义?”
炉火劈啪作响。
屋外风声越发沉重。
而此刻,没有任何人知道——
两天后的平阳,会迎来怎样的屠杀命令。
也没有人知道,清国公此行,是救人……
还是踏入另一场无法回头的风暴。
……
当夜,清国公上马出府,一路疾行。
官道之上,清国公独自踏雪前行,风声猎猎,夜色沉冷如铁。
一路奔行,他连夜赶路,几乎未曾歇脚。老马气息粗重,四蹄被风雪磨得发麻,但他依旧催马前行,只靠着一口顽强至死的气。
终于,第二日天光将破未破之时,他终于抵近了平阳外围的高坡。
雪被踏得“咯吱”作响。
他勒马停下。
而当他抬起头的那一瞬……连清国公这样见惯大阵仗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压得胸口发紧。
平阳城下。
三十万大军,铁甲密布,旌旗如暴风雪下的森林。
黑色的旗,红色的纹,狼首图腾随风猎猎。
营帐成片,刀枪如霜,一条又一条战线正向平阳逼拢。
整个平阳,被三面包夹得像一块待宰的肉。
清国公静静看着。
风掠过他的白发,掠过他披风的下摆,将那已经冻僵的皱纹吹得更加深刻。
他缓缓吐出一口白气。
“……果然来晚了一步。”
他这样说时,声音轻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他将目光缓缓移往城池中央。
城上无烟。
街道空荡。
那些本应嘈杂的坊巷,那些应有的百姓脚步声——一个都没有。
空城。
真正的空城。
城内被撤得干干净净。
只剩一人。
清国公在偌大的城影里仔细搜寻,终于在城楼的远处,看见一抹微小的人影——
孤立。
静立。
背风而立。
像是一根细得快被风折断的孤草。
他眯了眯眼。
“……那小子。”
就那样站在那里。
明明瘦、明明幼、明明撑不住三十万大军的一根指头,却硬生生让自己像一根戳在天地间的竹子。
不屈。
不倒。
也不逃。
清国公心口微震。
他终于明白拓跋燕回为何会犹豫,为何会想救他。
这样的人……活得太像一柄锋刃。
锋刃太亮,就容易折。
他轻轻摇头。
“可惜……终是来迟了一步。”
他轻声呢喃,但那声音里不是无奈,而是苍老的痛惜。
“萧宁,你这孩子……这一回,怕是再无生还之理了。”
他收回目光,再看向身后层层黑压压的军阵。
光从云缝里透出来,把那铺天盖地的军阵照成一片冷森森的金。
鼓声沉沉地响起。
是动员的节奏。
清国公神情一凝。
——大军要动了。
他知道大汗的性子。
知道此刻的拓跋努尔是什么模样。
果不其然。
下一瞬,他看见了那人。
拓跋努尔换上了银黑交错的重甲,甲片如鳞,肩甲宽阔,背后狼旗迎风狂舞。
他像一座火山被逼至崩裂的边缘,眼睛猩红,双手撑着案板,面前是沙盘,是地图,是被他推翻又重新摆正、再推翻、再立起的愤怒与疯狂。
那一瞬间,清国公甚至听到了大汗的吼声穿过风雪席卷而来——
“荡平平阳!!!”
“一个不留!!!”
“三十万大军随我拔城!”
“辱我拓跋努尔者——杀!!!”
“戏我拓跋努尔者——诛!!!”
“敢骗我者!!!”
“灭族!!!”
怒吼穿透风雪。
无数战士挥舞着刀枪,发出震天的嘶吼。
“杀光!!!”
“杀光!!!”
“杀光——!!!”
山谷、雪地、营阵,都被这股杀意压得战栗。
军阵如怒海翻起巨浪。
三十万大军的杀声,像是从地狱里涌出的嗜血狂潮。
清国公的马被吓得后蹄一软。
他稳稳拉住缰绳,面上没有半分动摇,只有深深的沉叹。
“拓跋努尔……果然还是这副疯样。”
“萧宁,你想用空城计赚时间——”
“但你忘了……”
“你面对的不是一个被算计就退兵的帝王。”
“你面对的是——疯子。”
风急骤地刮着。
清国公望着被三面包夹的平阳,望着城楼上那孤单的少年皇帝。
他微微阖上了眼。
“幸好……你把城中百姓撤走了。”
“这一场屠戮,终究不会化作大灾。”
“只可惜……”
他重新睁眼。
眼中,是一个老人最后的哀悯。
“萧宁……你是活不下来的。”
“在拓跋努尔真正明白自己被骗的一瞬间,你就已经死了。”
“死在这三十万大军的刀锋之下。”
“死在这场被怒火点燃的雪原里。”
风吹乱他鬓边的白发。
雪在他掌心融化。
他低声道:
“若你不是大尧皇帝——老夫或许还有法子救你。”
“但你是。”
“所以你只能死。”
清国公望向远处那少年影。
他忽然轻轻笑了。
带着一种苍老的悲意。
“萧宁啊萧宁,你活得太像故事里的英雄了。”
“可世道不是故事。”
“世道从不眷顾英雄。”
……
远处。
战鼓再次擂响。
如雷、如风、如山崩地裂。
三十万军士的脚步开始移动。
第一排的骑兵压上前,第二排步卒举起了厚重的盾,攻城车在雪中吱呀前行,巨石被推上投石架。
平阳——
将被血洗。
而城楼上的少年……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等着他的命运来临。
清国公长长呼出一口气。
“萧宁。”
“你到底……在等什么?”
“还是,你根本没有要逃的意思?”
他忽然想到什么,心口狠狠一跳。
“……莫非,你是想赌?”
“赌拓跋努尔不会立刻攻城?”
“赌拓跋努尔,起码会喊你投降一次?”
他失笑。
“孩子啊……”
“你太不懂疯子。”
“疯子……最不会给人解释的机会。”
……
风在雪地上卷起白沙。
三十万大军开始加速,杀声如雷霆滚滚。
清国公双目沉沉,握紧缰绳。
他知道——
现在的拓跋努尔已疯,整个大疆军也疯,平阳会在一炷香内变成地狱。
而萧宁——
那城楼上的孤影,风里摇曳。
却依旧不动。
仿佛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会来。
也仿佛——
他有某种别人不知道的底气。
清国公盯着那小小的影,眉头缓缓皱起。
“……不对。”
“你这孩子……”
“为什么身上,看不到任何……绝望?”
“大军压境,你竟然也不觉得慌乱?甚至没有打算逃跑?你在等什么?”
他忽然觉得一阵不寒而栗。
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
——萧宁真的只是空城?
——他真的没有伏笔?
——真的……会束手待屠?
清国公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紧。
“你……到底埋了什么?”
“你到底又算到了什么?”
“你……想做什么?”
风雪呼啸。
杀声震天。
平阳城上那孤影忽然缓缓抬起头。
清国公的心脏,第一次在这一日里猛地一跳。
那少年抬头的动作,不是惊慌。
不是畏惧。
不是绝望。
而是——
像在迎接什么。
像在等待某个时刻终于到来。
清国公忽然觉得脊背一凉。
“……萧宁。”
“你到底……准备了什么?”
……
风势在午后忽然起了。
仿佛平阳外层层压下的那口沉闷铁锅,被看不见的巨手往下一按,连空气都沉得发紧。
土坡上的积雪被风刮起,拍在盔甲上,啪啪作响。
赵烈站在坡头,披风在暴风雪里猎猎翻腾,整个人像钉在风里,不动,不语。
望筒军士脸色发白,手抖得厉害,眼睛死死贴着借望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整个人像被从体内抽走了力气,只勉强挤出两个破碎的字:
“……不对……”
陆颉一步踏前,稳稳扶住望筒军士的肩膀:“让开。”
望筒递过来时,军士的指尖已冻得失了颜色。
赵烈眉目一凝,却没看他,只目不转睛盯着陆颉举起望筒的动作。
风吼得厉害,像在吹散所有人的心绪。
陆颉呼吸极轻,却在他将望筒抬起的一瞬,连他一贯沉稳的气息也出现短暂停顿。
借望筒的视野越过雪雾,越过三十里的风声。
映入眼中的,是大疆三十万铁骑。
——正在重新列阵。
不是撤军。
不是调防。
不是巡阵。
是压阵前移。
是攻城之前的三路推进。
陆颉手指一紧。
望筒边缘的金属硌进他眉骨,疼得麻。
半晌,他放下望筒。
风从他衣襟里灌入,让他胸腔骤然发冷。
他喉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
赵烈接过望筒,没有任何迟疑。
他必须亲眼确认——
必须亲眼看到,不能听。
望筒抵到眼前。
刹那间,他的瞳孔骤缩到极点。
雪地上,三十万大军仿佛从沉眠中被唤醒。
旗面鼓动,刀光在风雪间晃出细碎寒芒。
前锋连成整线,中军旗阵缓缓向前推移,后军辎车正在调位,重甲步兵开始推进攻城车。
不是演练。
不是诈。
是真要攻。
真要杀。
真要屠。
赵烈胸口骤然发紧。
他猛地放下望筒。
“……他们要动手了。”
几乎是同时,赵烈身后的几名将领齐齐变色。
陆颉声音顿住:“这么快?!”
董延脸色煞白:“陛下还在城里……陛下还在平阳——!”
赵烈牙关一紧,胸腔深处像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陛下一个人留下,就是为了拖住三十万。
他们都明白,都知道,都看见那一幕:
陛下站在风雪里,独身白衣。
而三十万铁骑被他一人压下。
将士们至今想起仍心头震得发麻。
可那个“退军”的奇迹,只发生了一次。
只怕,也就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