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茉摇摇头，甩掉胡思乱想。
以凌煊避她如洪水猛兽的举动来看，“大学日常生活”里应该不会有太多女性朋友。
凌煊陷在沉思里，左手突然轻轻握了握拳，“我与付翔的关系不太友好，只限于研究过程里的讨论交谈。到研二，临近元旦，我们打了一架。”
“为什么？”沈今茉震惊极了，他看起来这么沉稳，还会打架？
“因为，‘未来’突然就……死了。”
之前，那个植物是突然停止突变，而现在，凌煊回忆的是它突然死了！
凌煊按着时间顺序一件件讲述，试图从中找到关键信息。
可沈今茉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还藏着掖着，直到现在拴在一条绳上，才肯说出来。
她噘了嘴，心头不满没从口中表达，动作倒是毫不含糊，身体直接挪开，贴到窗前，把头也转走。
凌煊似乎陷在回忆中，并未察觉沈今茉突然的情绪波澜。
他说：“那个时候，刘教授已经提出要进行黑猩猩试验，我跟付翔强烈反对，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凌煊一直都用沈今茉他们能够理解的方式讲述，现在也不例外。
“他们两人去参加了一场学术研讨会，是我留守在研究室。结果他们一回来就发现‘未来’死了……说得直观点，从外表上看，它枯败了。”
一株植物，不管是因为没浇水，还是自然衰老而走向死亡，都是一个过程。
当刘明和付翔在几天后回到研究室，第一感官就以为是凌煊疏于照顾导致其死亡，付翔沉不住气跟他打了一架。
凌煊略过这些故事，继续回忆，“后来调出视频记录才发现，它真的是突然死亡的。”
“从衰败到落叶到腐烂，整个过程不到1小时！”
这几天以来，凌煊所见所遇早已刷新认知。
如果当初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也在发生各种匪夷所思的进化，就不会那么震惊了。
他说：“打架之后，我们冷战了一天。‘未来’竟然就在那一天里，完成了烂入泥土成为养料的过程。”
“就好像……它被按了快进键，以我们无法想象的速度走完了一个植物应该走过的结局。”
迟枫一边记录，一边催流程：“后来呢？”
“后来……我们都打算放弃的时候，付翔回研究室整理东西，不甘心地给干涸的泥土浇了一点水，‘未来’却破土而出，长出新芽。”
凌煊说着，突然停顿下来深呼吸以平静心绪。
沈今茉问：“这在植物里不算稀奇吧？”
凌煊：“对，就像枯树发芽。但是，太意外了！因为枯树发芽也不会在1个小时里完成！”
他忍不住叹气：“我们那么想让它存活，甚至把之前所有摘取的枝丫都用光了，把泥土里残存的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得到任何奇迹！”
“可奇迹……自己发生了！”
凌煊眼底有着深深震撼，时隔多年仍然难以平复。
“而更让我们惊讶的是，从付翔浇水到它发出新芽，而后长大，整个过程不到3个小时。它的生长速度比以前更快了！”
“那……是怎么长起来的？”迟枫表达了不理解。
“不知道。”凌煊也有点泄气，“在那之前，我们没有发现残存的根或种子。如果真有什么，那东西一定小于种子……是肉眼看不到的。”
凌煊说着，抬眸就看见了迟枫略显局促的神情。
他顺着目光移过去，看见一个缩在窗口，抱着双臂、咬着唇、生着闷气的脸。
实在想不到她莫名的闷气从何而来，凌煊笑了笑，拧开一瓶可乐递过去。
沈今茉斜眼瞟了下，伸手接了。
虽然还是不说话，气氛却缓和不少。
迟枫对凌煊投去一个神色：还是姐夫有办法。
沈今茉喝了两口可乐，“继续啊！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写那些过往？还是我藏着掖着不想说啊？”
原来如此，是怪他这个时候才说出那些细节。
凌煊秒懂，但也知道沈今茉不是拘泥这些的人，选择继续下去。
“然后我亲眼见证了它的成长、突变、修复、再突变的过程。”
“它复活之后长成的第一个形态与死亡时一模一样，但是后来的过程跟以前刘教授的观察记录完全不一样。”
“那个时候我的热情已经大不如前。刘教授为了调动我的情绪对我说：也许研究透了它，就能研究出‘死而复生或是更伟大的’……”
凌煊说到此处突然停下，引得沈今茉和迟枫异口同声：
“更伟大的什么？”
“不知道。这就是他的原话，‘更伟大的……’字眼之后没有其他。我也是对这句话好奇，才一直牢牢记着。”
刘明到底想做什么，又或者已经做了什么，不得而知。
但从他这句没说完的话里，隐隐透出野心。
沈今茉略有感慨，问：“这之后呢？”
“这之后……就跟我那天说的一样。”
凌煊沉思良久，“如果那段时间有什么奇特，就是研究室里陆陆续续新增了一些设备，是连学校生物实验室都没有的国际最前沿的类型。”
沈今茉用手指敲击着可乐瓶，“我猜刘教授是用没说完的‘更伟大的……’野心，找到了资金支持。”
凌煊没有发表意见，他也是这么猜测的。
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研三上学期，具体什么时候不记得了，我就记得那个时候忙着毕业论文。有一天我撞见刘教授跟另一位郝教授聊起我们的研究。”
迟枫：“郝芳？目前能判定的最早一个消失者。”
凌煊：“从他们的聊天判断，郝教授应该很早就知道这件事，并且经常跟刘教授交流心得。而他们提到了一个点……黑猩猩试验。”
沈今茉和迟枫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片刻，沈今茉问：“所以你质问了他？”
不然他和刘明的矛盾怎么激化的？
凌煊摇头：“没有。当时莫名产生一个想法，刘教授能和郝教授说的却从来没跟我提，是不是他根本不相信我？”
“所以我闷了一段时间，忍不住问了付翔，刚聊了没几句就被刘教授听见了。”
他默了默，“然后，我们就发生了争吵，是研究开始之后最激烈也最长的一次争吵，从晚上争执到第二天中午，刘教授为此还请假没去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