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位领导忍住了心中的怒火，“和颜悦色”地跟方平安耐心说道：“即便是如此，到时候大家一起商量嘛，谁有道理听谁的，咱们总不能搞一言堂是吧？方村长，你要有大局观！”
“建了大厂，你好我好大家好，还有那么多村民可以直接转成城市户口正式工，这对你们新村，甚至整个崔村公社都是大好事儿，对于国家来说更是大好事。方村长，你不能只是想着自己，只盯着新村的一亩三分地。”
他们只能拿这些“大义”苦口婆心的劝着方平安，要不是他厂里的产品干到世界前十了，说真的，这两位领导压根就不可能自降身份来跟这种升斗小民打交道。
而方平安呢？
他也不想跟这些官老爷打交道啊？
一开口就是大道理，尼玛不答应对方就好像自己是十恶不赦一般，就差没给安个反Gm罪的名头，直接拖出去突突了。
关键是老子就生产一点垃圾食品我招谁惹谁了？
这个年代啊，怎么总是这种屁事？
方平安抓了抓脑袋，直接摊牌。
“两位领导，咱们也别试探来试探去了，咱直接说可能性与结果。”
“一、要么由着我们新村自己干，谁也别来干预。我不想当官，干得好与不好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儿，我们照常缴税，按标准交公粮，你们随时可以查。”
“二、如果你们来是为了我们的生产工艺，想和原来食品总长那胡一帆一般，那我直接公开所有配方工艺，全面公开，人人都能知道的那种，这够无私了的吧？谁能靠着这配方超过我们新村食品厂，那是他们的本事。你们回去也可以交差，想建新厂就建新厂，跟我打擂台也没关系，我无所谓。”
“三、如果你们还是要我那个厂子转为国营，配方还要保密？”
“行，厂子生产线所有的你们给我们折算成钱，折算成地都可以，我们新村不干了，你们全盘接手，工人还包括两个副厂长管理层你们愿意留自己谈去，只要他们愿意跟你们走，我绝对不拦。”
“但一旦如此，他们就不算新村的人了，户口直接迁出去。”
“反正你们硬要村办工厂改国营，我是不干了，谁爱干谁干。”
“我本就是农民，回村种地去，这你们总不能拦我吧？”
方平安直接点了一支烟，当着二位领导的面抽了起来。
是的，他直接撂挑子了。
摘桃子？
可以啊，折算成钱折算成地，你们爱干嘛干嘛，爷们不搞方便面了行吧？
今年解决完地震的事儿，明年全村考大学去，窝到改开咱一样风生水起，一个破方便面厂，看把你们给稀罕的。
看着混不吝，桀骜不驯的方平安，两位领导也是麻瓜了。
人家压根就不在体制内，你拿那一套压他一点儿用都没有。
而且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是一点儿脸面都没有给他们留啊。
“方村长，这个，我们先考虑考虑，商量商量。”
“你们随意。”
说完，方平安该干嘛就干嘛去了，也没说安排人盯着这两位，而且方平安去的是自己的工作室，厂里的事儿他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两位领导在村子里，还有厂里都接触了一些人，以工业部与卫生部的名义找人谈话，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关键问题是，方平安一丁点都没有防着他们啊！
或者说，这个厂子，在方平安心里并没有那么的重要？
两名副厂长被请去谈话，程厂长与付厂长直接表态，如果改国营，他们倒没有什么意见，这是工业部卫生部与新村的事儿，不过方村长走，他们也跟着走。
我们可以不平反，但不可以害方村长。
其他的工人——也是这个意思，方村长留他们就留，方村长不干他们也不干。
100多号人，没有一个愿意直接倒戈相向的。
里面一部分是新村人，另外大部分是崔村公社的社员，还有崔村农场挑选出来的知青。
新村食品厂以前的事儿，大家也都听说过。
跟方村长对着干，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胡一帆，知青，临时转移安置的区文化宫副馆长……那一幢幢一件件，大家心里都有数的。
反正崔村公社的社员们若是敢跟方村长对着干，回公社不说方村长了，崔书记还有大队长们都会弄死他们！
知青们更加自觉，已经有20个跟着新村干的知青被转正了，他们跟着新村干，机会有的是。
但跟方村长对着干……这风险太大了，不值得。
两位领导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这一个个都是傻子吗？
不过，经过多方查证才搞明白了新村的基本逻辑。
第一、新村是真的被搞怕了，你要插手他们就直接撂挑子不干；
第二、是不信任其他人能把方便面与薯片搞好，四九城食品总厂，魔都益民食品四厂牛哔吧？国营厂子吧？这两项产品他们也不是没弄过，魔都益民食品四厂的方便面工艺，是方村长66年直接给他们换的，可以说是同源，但结果呢？
这俩产品谁来了都不好使，就只有方村长能干成这个样子！
第三、这就涉及到了新村的基本构成——公有制。食品厂的纯利润，5成留厂里作为备用资金，5成归村里。而新村每年年终再计算所有的盈利。
同样5成留作村子的发展资金，另外5成是村民的分红，按照每个村民为村子所做的贡献值来进行分红，跟工分和特殊贡献都有关系。而方平安个人占村子的贡献值，是92%……
也就是方平安的个人身价跟村子盈利，跟厂子盈利都有关系。
真成了国营厂子，他就只拿死工资了，当然不愿意了。
不仅他不愿意，新村的村民也不愿意。
本来好好的厂子越做越好，我们分红也越来越多，就算没多少分红，村子建设的也越来越好，我们的公共福利也越来越多。
你改成国营，说起来是城里人了是正式工，但要迁出新村，综合算起来，那日子过得还没有在新村待着的时候好，那谁愿意？
我又不是傻子，当然不干了。
可以说，所有新村人跟新村都死死绑定在了一起，就算没几个钱，但新村的福利待遇，那可不是你一个城市户口大厂职工就能解决的。
两位领导觉得这事情有点复杂，便把调查结果上报了。
最核心的问题是，新村的这种公有制和分红制度——
到底合不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