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试试看的心态，在铜城市农科所拿二十亩大棚蔬菜的菜种。
身子站在农科所办公室里一个负责科长跟前。
江山先问咱农科所的所长是不是姓张。
人家说就是张所，人家看问话人开黑色桑塔纳轿车，态度还是相当客气。
江山这才说明白，他是安泰县种大棚蔬菜的个体户，来这儿拿蔬菜种子。
“江老板，你们安泰县的菜种已经拨下去了，你没收到吗？”
江山一路上想，极有可能这批菜种已经拨下去了。
“我们安泰县领导说了，我的菜种也套了相关政策，免费拨给我，我还不信，真是免费的？”
农科所办公员看江老板不懂，多解释了一些意思。
安泰县三年前就有大棚蔬菜试种，今年说要扩大到一百亩，一百亩的菜种从市里的农科所调运，不用私家种植户交钱。
问题就出在不用私家户交钱的这个好处上。
种植户拿了不要钱的菜种，等棚子里菜要出棚了，上面领导插一脚进来，多少钱收走就是领导们说了算的事。
这几年，大棚蔬菜还是稀缺产品。
哪有私家户能掏出来三千块搞一个大棚的，都是上面公款投资，出的菜也是领导们拉走，给种植户一斤两毛，拉出去卖多少钱就不是种植户说了算的事。
前两天，农科所给安泰县送了一百亩的菜种，这里面就有高崖镇的五十亩种子，主要是黄瓜和青椒。
从这位办公员嘴里了解完这些情况，江山转身要离开。
“谢谢小刘同志，我回去领我的菜种。”
黑色小轿车离开市农科所，不是回安泰县找王镇长要菜种，是去省城种子调度中心。
铜都市农科所的种子，是从省城农业厅下面的种子调度中心调过去的。
江山想捋捋这根线能拉扯多长。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开进调度中心院里。
出进的人稀稀拉拉不多也不少。
大院里前面一排办公房，后面一排仓房。
先找办公室里的人问一嘴。
江老板语气很客气：“同志，我想问问，大批量菜种是从这儿买吗？”
坐在办公桌上的人看江山身后的小车，赶紧站起身问：“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是安泰县种大棚蔬菜的个体户，咱大棚蔬菜的种子是不是在这儿调？”
对方很惊讶：“你是个体户呀，这都开上小轿车了？”
“其实没啥稀罕，过几年满大街都是。”
“江老板，你是种大棚的，应该去你们县领菜种，不应该来这儿啊。”
江山知道他会这么问。
“同志，我的大棚是我自己投资搞的，没要上面一分钱的公款，菜种嘛，我也想自己掏钱买。”
说完这话，江山不好意思呵呵笑。
对方马上明白。
“噢，明白了，到时候你不要上面统购统销，你自己找销路，当然也可以，你要多少嘛？”
省城里单位干部站位高，有些事看得清，政策懂的透，江山的要求不过分。
“十个黄瓜棚，十个青椒棚，要有其它菜种也可以拿几样。”
“行，你去隔壁办公室，让老杨给你开条子，你拿着条子去后面办公房，交了条子付了钱就可以拿菜种。”
按照这位热心干部的指引，二十亩的菜种装箱子里放车子后备箱。
总共三百多块，真不便宜。
两个小时后，江山回安泰县城。
在一中家属院房子里守电话守到下午六点，接了十几个书店的号码，答应他们后天送一趟。
后天给这些书店送书，就不是开小车拉五百本，是夏京京开货车拉走三千本。
到了六点，江山回村里。
李旺军站在大门口等了很久的表情。
“军哥，推土机学会了没？”
“再有三天保证学会了，山子，有个事儿我想来想去觉的有些不正常，不知道你怎么看。”
“啥事儿不正常？”
“王镇长今早给我打电话，态度可好了，他说咱二十亩地的菜种从他的惠民菜种店拿，比外面要便宜很多，你说他今天态度咋这么好？”
江山问：“他给咱能便宜多少？”
“不知道，我还没去看，我算着二十亩的菜种就要两百块，他不会比两百块还便宜吧？”
江山点点头：“我在兰城买的菜种花了三百块。”
“你买上了？”
“买上了，十亩黄瓜十亩青椒，还有其它几样菜种。”
李旺军呲牙吸气。
“我这下把王镇长放鸽子了，她妹在镇上开了化肥种子店，我答应他，劝你买他妹菜种店的种子，这下咋说？”
江山嘴角一瞥，王镇长什么心思，这会儿已经一清二楚。
“军哥，那你就实话实，我今儿跑了一趟兰城买上菜种了。”
七百户村搭的二十个大棚，成了王镇长搞钱的一个路子。
他绕一圈手腕，拿来一批菜种，一分钱不花，让江山掏两百块在他们店里买。
江老板不掏这两百块，这些菜种放在他家人开的店里，也可以卖掉。
到了明年春天，谁家不买几包菜种？
他这一手钱赚的手段很高明。
昨天晚上，文所劝江老板，王镇长这人吧，在这种事情上小打小闹，你就不要太计较。
如果他手伸的太长，搞的太过分，不用别人搞他，他迟早把他自己玩完。
他拿这二十个棚子搞这笔钱，或许就是文所眼里的小打小闹。
江老板你跑去告他么，说王镇长拿七百户村的大棚搞了几百块种子钱？
有何县长护着他，事情多半不了了之的。
说不定人家转过身咬你江老板一口，在特产税这一块卡的你在村里啥都干不成。
文所话里话外还有一个意思，你姐江艳虽然不当兰城发改委主任了，但她现在人在京都，过两年三年，万一她的站位更高呢。
王镇长这种人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江老板昨晚答应文长青，只要王镇长不干涉自己挣钱路子，他折腾的事儿跟自己无关。
江山顺着文所的意思来，是因为文所闭口不提他手里的那把手枪。
文所够意思了。
他什么路子拿来的菜种，自己不买不就完了，自己出菜的时候他们别插一脚进来指手画脚。
就是李旺军觉得有点不好说话。
江山安慰他。
“没事军哥，你就说你学了推土机，把这事儿忘了跟我说，我不知道镇上有菜种铺子，跑兰城买了一趟。”
李旺军想想，这样说也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