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送四个崽子进了校门，江山转身到一中门口文具店，给他们拿学习用具。
小梅的削铅笔刀坏了，莎莎的笔记本写完了，李忠祥的钢笔漏墨，李忠忠说他文具盒里啥都没有了。
刘芬守菜铺招呼顾客，到点了转身进屋给孩子们做饭，一个人转成两个身子，哪有时间来文具店给孩子们拿学习用具。
乱七八糟一堆，装进一个硬塑料袋里，江山递过去五块钱。
刘慧慧呲牙笑：“小表叔，你自己的铺子你还给钱？”
“我不给钱，今儿账能对上？”
张嫂一把接过钱：“当然要给，还差两块。”
“没了，划本子上下次给。”
两个妇人嘻嘻乐呵。
张常胜从下面喊一嗓子：“转霞？”
他喊他老婆，喊的是他大女儿的名字。
他老婆从栏杆上伸出脑袋问：“你不是跑兰城送货去了吗，咋到这儿来了？”
“货才装起身，马上就走，江老板来这儿了没？”
江山脑袋又从二楼栏杆伸出去：“张哥，你找我你干么喊张嫂？”
“山子，你赶紧下来，我有要紧事跟你说。”
江山从二楼下来，看张常胜身后跟着一对老年夫妇。
“刘叔刘婶，这位就是江老板，你俩跟他好好谈，我没时间陪你们，我要送货，走了啊！”
江山不知道张常胜搞啥。
“张哥，我跟他俩谈什么？”
“江弟，你干嘛跑土地局要土地，你不就是要房子嘛，你跟刘叔谈，我先走了，我这一趟回来跟你细说。”
张常胜转身往外跑，夏京京在国道边等他。
两辆货车一起出动。
江山转过脸招呼俩刘家人。
“刘叔刘婶，我还不知道咋回事，他就把你俩领过来了。”
“江老板，你先去看我们院子，你要能看上，我们就谈价，你要看不上那就算了。”
“什么地方？”
“鼓楼后面，占地半亩，上房和两边耳房，在八三年翻修了，本来想着这两年再翻修厨房和库房，可我家情况有变，常胜说你能给个好价。”
刘家夫妇带着江山绕过西街，往后再走一截，电力局家属院围墙后面的一处院子。
新大门新砖围墙，土木上房耳房，玻璃窗擦的透亮明净。
标准的安泰县西北平房院子。
刘叔说他这院房子的语气很感慨。
“我这一院房在动乱年代被没收了，糟蹋的不成样子，八零年又还回来了，八三年的时候翻建了上房耳房，厨房还算完整，就没翻建。”
江山努力回想这一片地方的情况。
九五年以后，这处地方平地起高楼，这些平房都拆掉了。
想到九五年以后这一片地方要拆掉，江山心底就不想要了。
“刘叔，这么好的院子，你为什么非要卖掉，留着以后拆迁，说不定有一笔补偿款。”
这个意思让刘叔很疑惑。
“补偿款？政府给的吗？”
“对，政府给的。”
“得了吧，政府没收我房子十五年，返还的时候也没见给一分补偿款。”
江山看出来了，刘叔对政府给补偿款这事不抱任何希望。
“反正不住了，放着放着又被政府没收，还不如卖给你。”
这刘老头，怎么会想到房子被没收。
一圈看完了，江山觉得岳父母一家住进来还可以。
刘叔说他两个儿子都分配了工作，大儿子在兰城，小儿子在铜都市。
两口子都上班，家里要有人看小娃，小儿子雇了一个保姆，没想到那个保姆坏得很。
她给小娃吃安眠药，孩子差点没救过来。
老两口一伤心，决定卖掉安泰县老院，搬去儿子身边，安心帮儿子们看护孩子。
张常胜知道了江山去土地局找领导划拨一亩地建一院新房，他觉得正好赶上刘家老两口卖老院。
今儿一早牵个线，让江山跟刘叔谈。
“江老板，常胜说你在兰城做着一摊生意，挣了不少钱，你买我这个院子肯定能买起。”
这话说的，好像他这个院子值几十万。
“刘叔，你多少钱卖？”
“江老板，土地局不给你私人老板批建房子的地吧？知道为什么不？”
江山故意说不知道。
“你还是你们村里的户口吗？”
“不是，我为了住一中家属院的房子，和我媳妇领完结婚证，就把户口签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土地局领导说还是不批给我地。”
“你有住房，即便你是城里户口，你也批不上，你卖了我这个院子，即便你看不上这儿的房子，你也可以拿这半分地换别处的一亩地。”
“真的？我还不知道咱安泰县有这规定。”
“我们先问的土地局领导，才敢跟你说这个意思的。”
江山有心要这一院房子了。
“刘叔，你说个数，我考虑考虑。”
鼓楼西街后面这一块，九五年以后肯定征收拆除，你多大老板多有钱都不好使。
江山有了这个院子，再从别处换一亩地建新房。
“江老板，我们要实心价，八千块，我们知道你卖的哪个小院花了三千，那才四分地，那房子更破烂。”
“八千？刘叔，我建这么一院新砖瓦房也花不了八千块。”
“江老板，你建房子是花不了八千块，可你得有地啊，别说土地局不给你批一亩，就是批了，你交的钱可不止五千。
你再建一院，花工花料，一万过了吧？”
九十五以后，征收这种平房院子建楼房，补偿一套八十平米的楼房，再给十万装修款。
有些人不乐意，扛到最后有拿两套房子的。
人家现在要八千块，给江老板的眼光看，说实话也不贵。
可要是其他人一听江老板花了八千买这处院子，肯定嘲讽江老板有钱没处花。
“刘叔，你刚才说你两个儿子都当了干部在外面城里工作，我即便想掏钱买你这个院子，也要你两个儿子签字确认，别你今儿给我卖了这院子，明天你两个儿子来找我麻烦。”
刘叔听到这话眉开眼笑，听话听音，听出来一个意思，江老板看上这儿了。
“江老板，这个周末，我把我两个儿子儿媳都叫来，我们一家坐一起谈妥这事，你看行不行？”
“刘叔，别八千了，我最多掏五千，你俩儿子要同意，那就这个周末办！”
江山说完这话，告别刘家二老转身离开。
穿过一道窄巷回到西街菜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