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过完，高崖塬上，很多人家在沙地里刨窝子种大板黑瓜子。
到了八月收一茬子瓜。
瓜皮掏在地边晒干喂牲口，黑瓜子拉回家晒院子里，晒干了装袋子卖一笔钱。
种黑瓜子卖钱，收入最好的人家有一千到两千。
谁家今年卖的钱超过了一千，村里对他高看两眼。
头百户、崔家山、丁张湾这三个村子里人，往年也种子瓜。
今年不种了，今年有江老板带他们三个村种地膜西瓜。
最多的一家铺了五十亩新沙地，最少的一家也有十亩。
听江老板说，今年种地膜西瓜，一亩地有五百块收入。
一亩西瓜顶三亩子瓜。
其他村都在观望这三个村子。
江老板今年真要带他们种成地膜西瓜，到了明年他们也跟着种。
清明节过完了。
四月十号过去了。
三个村的支书和村长们越来越急。
江老板还不安排他们移栽瓜苗。
三个人约在一起，先找顾镇长。
“领导，江老板说要防寒防冻，清明节都过完了，还有霜冻不成？”
顾镇长一点都不急。
“王支书，崔村长罗村长，你们急啥，你们的瓜苗在七百户大棚一天天长着呢，江老板说过了四月十五就给你们地里栽瓜苗，你们先去七百户学他们压地膜西瓜。”
三个人被顾镇长打发到七百户村里。
人家村道里在铺水泥硬化路，拉沙子的三轮车过来过去。
王学林一脸惊讶。
“七百户人真有钱，给村道里都铺硬化路开了。”
崔村长叹气。
“我们家去年领了两袋水泥，给水窖周围漫了一圈硬化，让雨水流进水窖里，可他们用卡车拉水泥铺路，跟城里修路一样。”
张勺看见了他们三个，停下三轮车给他们指路。
“王支书，李支书和山子都在新办公房里，那边！”
顺着张勺指的方向，三个人的自行车到七百户村办公房。
三个人看清楚了，这处办公点，一排办公房一排住宿房，后面还套着一个私人小院。
比乡政府院子还阔气。
院子里打了水泥硬化，门台上摆了一排花盆，认不出是什么花苗。
王学林喊了一嗓子：“江老板，李支书？”
喊出来一个漂亮耀眼的小魏姑娘招呼他们仨。
“江老板在棚子里看西瓜苗去了，李旺军带着一些人去南川沙地里铺地膜去了，他俩中午回来，你们进来等着。”
“你就是江老板请来的做账财务员吗？”
小魏脸上的忧郁已经消散不见，笑着给王学林回话。
“我是魏树红，你们进来等江老板，我给你们泡茶。”
王学林急得屁股不敢挨板凳，哪能坐下喝茶等江老板李支书。
他俩身子一转也去西滩大棚跟前。
问了一个人，江山在他自己的13号大棚里，跟小兰技术员一块交流南瓜苗和西瓜芽嫁接技术。
王学林脑袋伸进去喊人：“江老板，我们敢进来吗？”
江山头一抬，看是头百户的王支书，赶紧招呼：“王支书，你赶紧进来，这是13号瓜苗棚，看看长势怎样？”
瓜苗已经长到了大人巴掌大，嫩绿惹人，绿汪汪密匝匝铺过去，一个棚一百亩瓜苗。
自己村里的瓜苗长在这里，王支书心里的激动没法说出口。
“江老板，顾镇长说了，啥时候移栽瓜苗，一定要听你的安排，我们可不能乱安排。
可其他村子已经在他们沙地里刨窝子种子瓜开了，咱们的瓜苗还不栽吗？”
江山就想把他们三个叫过来安顿一些事。
“王支书，苗子瓜和芽子瓜不一样，苗子瓜在棚里长着，高崖塬上的沙地，到五一节移栽都不迟。”
离五一还有十几天，头百户村刚好铺完两千亩。
“江老板，大家领了一笔三月的工钱，才知道你说的话是真的，你果然给每家每个干活的人发工钱，我们村能多铺五百亩。”
“多铺五百亩好啊，迟早要铺过去。”
王支书心里忧虑。
“江老板，你不是说就培育了五千亩西瓜苗吗？”
“培育了五千亩西瓜苗，不影响你们多铺沙地，其他沙地休耕，明年再种瓜，一亩顶两亩。”
江山带他们三个挨着转五十个瓜苗大棚。
天热的时候棚膜揭起来。
吹大风的时候，再把棚膜放下来。
躲过高崖塬上四月的大风再栽瓜苗。
王支书，崔村长，罗村长跟着江老板看完五十个大棚里瓜苗，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儿。
李旺军刚好从南川回来了，在办公房洗手洗脸。
小魏在灶房做熟了中午饭，还给李旺军和江老板端来一盆洗脸的热水。
李旺军给小魏介绍三个人是谁，五十个棚里的瓜苗就是他们三个村的。
小魏嘴上笑：“李支书，他们三个前面来过了，我给他们泡茶他们不喝，转身走了。”
李旺军看小魏做熟了一桌子菜，一脸乐呵。
“看看，王支书，崔村长罗村长，我们小魏知道你们三个中午要一起吃饭，都做上了。
小魏是我们江老板的财务员，很忙的，她还能顾上给咱们做这么一顿中午饭。”
小魏乐呵：“李支书，我其实没那么忙，做饭还是能做上。”
外面来人，坐在这儿办公房吃一顿饭，李旺军感觉自在了许多。
大家边吃这顿饭边说四月中旬以后栽五千亩西瓜苗子的事。
李旺军给三个村长说明白接下来的安排。
到四月二十以后，三个村子各分配十辆三轮车，往上拉瓜苗。
从明天开始，一个村里抽出来一个劳动力拉到七百户村来，江山和李旺军在南川沙地里建他们铲瓜窝子铺地膜。
铺地膜种瓜技术，一看就懂一学就会，没什么技术含量。
王学林心里的一抹忧虑，是不确定瓜苗栽进地里会不会下一场透雨。
“江老板，咱搞这么大阵势，我就怕四月出去，咱高崖塬上一场好雨都不下，栽的苗子都旱死掉了。”
村里人不管在土地上怎么劳作，旱沙地是靠老天下雨要饭吃。
四月五月出去，一滴雨都不下，江老板，你五千亩土地上大几十万的投资，是不是就收不回来了？
李旺军看一眼江山，给三个支书村长们说得很肯定。
“江老板说了，咱栽瓜苗之前，肯定下两场透雨。”
其实李旺军心里没底，山子再有本事，能知道四月五月下不下雨？
江山咧嘴乐呵。
“四月出去要还不下雨，我干么搞这一摊子？”
李旺军乐呵。
“王支书，听明白了吧，咱江老板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没把握的事他是不会乱折腾的。”
王支书心底里有另一个纠结。
李支书和江老板说这种话还不是安慰他们。
四月出去不下雨，五月也不下雨，瓜苗旱死了，其实村里其他人并没有多大损失。
但损失的是江老板啊！
他损失大了，他还有信心带领大家搞土地产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