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记拨出去一串号码，对面是他们的村支书。
“喂，李支书你好，我是市委秦浩，麻烦你转告小江同志，我在市委办公室等他见面。”
秦书记打完这个电话，再跟肖督察说话。
“小肖，他不在村里，他应该在县城家里，李支书会通知他。”
肖督察很疑惑：“他家不在村里？”
秦书记给肖督察详细介绍江老板在安泰县的生活情况。
“小肖，他是真心带领农村老百姓脱贫致富，我说心底话，我不希望他在这件事上出事。”
肖督察对江老板的生活似乎有了点兴趣。
“秦书记，我也是陇省人，我是农村出来的，我深知咱们农村人的苦楚，如果江山的心思真在咱农村老百姓身上，我很感动，我也想保护他，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下去。”
秦书记点点头，语气很坚定。
“我说了，他跟其他私人老板不一样，他拿这本书赚钱，压根就不是为自己牟利，他挣钱是为了造福家乡人民，他不要财政一分公款，他走的这条路子，我还没见过有第二个人能走通。”
顿住话头，喝一口水，秦书记又说一句：“江山要是因为这本书出事，那是我们的巨大损失。”
肖督察心里一震。
秦书记嘴里“我们的巨大损失”，份量沉甸甸。
“秦书记，他既然一心扎在农村搞土地产业，那他为什么又搞这一手，这本小说充满自由资产阶级思想体系，问题不小啊。”
秦书记压着火气。
“小肖，江山在这本书上赚的钱，一分不少都存在安泰县农业银行，一分钱个人所得税都没少交，真要没收他在这本书上的所有资产，是不是连他搞大棚蔬菜的收入也要查没？连他接下来搞五千亩沙地西瓜的收入也要查没？”
肖科长在刑侦级别上比秦书记低许多，他只是省文教厅督察科的一名科长。
他被省领导打发过来，是要查明白江老板当出版代理商的所有经过。
他只负责汇报调查情况，如果问题真的很严重，会有级别更高的督察领导介入。
在铜都市秦书记跟前，他说话不敢说的太硬。
他找秦书记也是自己领导的安排，通过秦书记，跟江老板接洽起来比较顺畅。
肖督察言辞很委婉。
“秦书记你先别激动，如果江老板在出版这本书的手续上合法合规，没有任何瑕疵，那他手里的资产或许不会被没收。”
肖科长的目的就是拿江老板手里的版权代理手续。
不能听师大出版社的一面之词啊。
师大出版手里的手续并不完善，他们说原件都在江老板自己手里。
肖督察赶紧来找江老板，先到秦书记跟前，通过秦书记约见江老板。
与此同时，江山回到了家里。
夏莹莹赶紧说刚才接电话的事。
“军哥说秦书记在市委办公室等你说话，都这么晚了，出啥事了呀？”
江山看一眼手腕上表，八点了，秦书记主动叫自己去他办公室，肯定是急事。
“我先问问秦书记，啥要紧事非要现在过去。”
秦书记办公室的电话拨过去。
“喂，秦书记，我刚从外面回来，村里李支书说你这会儿找我，啥事这么紧张？”
“小江，你最好现在来一下，省文教厅督察组的人来了，要了解你出这本小说的情况，你不是说所有版权手续都齐全吗，你都带过来给他们看明白。”
江山心里一紧，嘴上答应：“好，我现在出发，要一个半小时才能赶过去。”
“我们等你。”
京都的风波，果然牵扯到了这本小说。
《夏尔的森林》的出版手续，从上到下相当严谨，按正常情况说，即便出事，最多可能是禁书，不让印刷售卖了。
师大出版社说明问题后，应该找不到自己头上啊。
应该是这段时间时局不正常的原因。
从今年夏天开始，查私人老板私有资产是一股妖风。
这本小说畅销，影响年轻人的世界观，碰到了这个风口上，这就很敏感了。
禁书都是小事，就怕在这本书上赚的钱要全部上缴。
黑色小车跑一个半小时到市委院子。
江山捏着档案袋进了秦书记办公室。
跟肖督察握手友好，跟他一块的两个随从握手友好。
晚上十点，在秦书记办公室讨论这件事。
没想到，肖督查看完一沓资料后，说的一个意思让江山感到不是意外。
“江老板，这本书封禁，希望你能理解。”
“咋不理解，领导们也是煞费苦心，方方面面都有所考虑，熬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文化教育的督察干部应该能看明白江山手里的手续。
要追究责任是吧，先找京都出版总署好不好。
肖督察三人眼里满是震惊。
江老板出版这本书，竟然真拿到了京都最高版权署的授权合同。
省厅领导压根不信师大出版社的说法，打发底下科长过来调查。
没想到，江老板拿的手续里，从师大金教授到师大出版社，到西京和京都的印刷厂，一环扣一环，紧紧凑凑。
没收江老板的五百万资产，你压根就找不到一点问题。
真要找问题，是出版总署当时就不该接手这本书的版权授权。
“秦书记，我们督察组的目的就是查这本书的出版流程，有这沓手续，我们就可以去京都交差了。”
锅甩给京都出版总署。
江山心里一紧，肖督察的意思，身在京都的江艳也脱不了干系。
江山还是很疑惑怎么能查到自己头上。
“出版总署不出情况说明吗，就给咱省厅下一纸通知查咱们省师大出版社，这什么道理？”
秦书记稳住江山。
“小江，不要气，京都这段时间有些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相信你会没事。”
江山是没事，可一个月一笔百万元收入没了。
找谁说理去。
原来的情况，这本书在九零年以后才在中国大陆翻译出版。
江山早走了两年，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万幸的一点，从省里到市里，都有领导替他说话。
安泰县农业银行的五百万应该不会被查封。
不会查封的一个关键点，江山愿意扎在农村土地上搞产业。
如果跑去大城市，跟陈总一样开贸易公司，再涉足房产娱乐那些行业，接下来肯定完蛋。
这年头，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个理念还不存在。
人家说查封私人老板就查封掉了。
西京陈总在这本书上上也有一份收入，要查封江老板的资产，陈总的资产也会查封。
京都的特殊时局涉及到了方方面面。
文化思想方面更敏感，这本书被封禁也能理解。
怕什么，过不了两年又会放开。
两年后，越封禁的书越畅销，春村热也不是说封禁就能封禁掉的。
肖督察小心翼翼把江山提供的资料装档案袋里。
“江老板，你要没有这套东西，你这次还真有麻烦。”
江山不信：“即便我手里没有，京都出版总署总有底子吧，我不信只有我手里这一份？”
肖督察摇摇头：“江老板，到了京都，事儿没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先走了，不能打扰你和秦书记了。”
肖督察是陇省人，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心底里也想保护江家姐弟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