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那嘶哑而急促的声音,就像一道闪电划破了中转站内令人窒息的死寂!这声音仿佛是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千层浪,瞬间打破了这里压抑的氛围。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齐刷刷地集中到了林风所指的那个角落。在那里,有几个被厚厚的灰尘和暗绿色菌毯覆盖着的巨大金属桶,它们密封得看似完好无损。
“危险?利用?”这两个相互矛盾的词语,在这前有未知威胁、后有追兵的绝境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它们就像一把双刃剑,让人在生死抉择的边缘徘徊。
门外的脚步声和那狂热的吟诵声越来越近,清晰得让人仿佛能感觉到它们就在门外。那脚步声像是死神的倒计时,每一步都敲打着人们紧绷的神经。
“来不及犹豫了!”白鸦当机立断,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瞬间冲到了门边。她透过门缝,再次确认外面的情况,脸色变得愈发凝重。
“至少有五个,穿着红袍,带着武器……他们停在门外不远,好像在布置什么!”白鸦的声音低沉而急促,透露出一丝焦虑。
布置什么?难道是发现了这里?
老猫当机立断,对山鹰和铁砧低吼:“把桶搬开!看看后面有没有藏身的地方!快!”
山鹰咬着牙,用未受伤的左臂和铁砧一起,奋力去推搡那几个沉重的金属桶。桶身冰冷,入手沉重无比,上面模糊的标识似乎是什么化学试剂或生物样本的警告符号,但在厚厚的污垢下难以辨认。
就在他们推动桶身,灰尘簌簌落下之时——
林风眉心的烙印再次传来一阵微弱却尖锐的悸动!这一次,伴随着一种强烈的排斥与警告!而他桌边那枚巫祝碎片,表面的血色光芒也一闪而逝,传递出一股清晰的、带着厌恶与警惕的波动!
“等等!”林风急忙出声制止,他强撑着抬起手,指向桶身与地面接触的缝隙,“别动桶!看…看下面!”
众人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在移动桶身扬起的灰尘中,隐约可见桶底与地面接触的边缘,似乎……并非完全密封?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从桶底延伸出来,如同活物的毛细血管,悄然没入了下方覆盖的菌毯之中!而那些菌毯的颜色,在纹路附近,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更深沉的暗红色!
这桶,不是静止的!它在与这个母巢环境进行着某种缓慢的、不为人知的能量交换?!
一股寒意顺着众人的脊椎爬升。
“这…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铁砧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后退半步。
门外的吟诵声陡然拔高!变得急促而充满侵略性!
“砰!砰!砰!”
沉重的敲击声猛地落在金属气密门上!震得门框上的锈屑簌簌落下!红袍人不是在布置,他们是在……准备强行破门!
“他们发现我们了!”白鸦猛地回头,幽蓝短刃瞬间出鞘,眼神冰冷,“准备战斗!”
躲藏已经不可能,退路已被堵死。外面是狂热的归一会信徒,里面是这几个透着诡异的不明金属桶。他们被逼入了真正的绝境!
老猫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随即被坚毅取代。他看了一眼虚弱不堪的林风,又看了看伤痕累累的队友,猛地握紧了拳头,守夜人的尊严让他无法坐以待毙。
山鹰和铁砧也强撑着站起,摆出了战斗姿态,尽管他们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风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源初契账沉寂,巫祝碎片灵性近乎耗尽,自身虚弱不堪……他还有什么可以倚仗?
眉心的烙印在警告,巫祝碎片在厌恶……但那种排斥感,似乎并非针对桶内的“物质”本身,而是针对其与母巢环境结合的某种“状态”?是针对那种缓慢的、隐晦的“能量交换”?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再次照亮了他的思维!
他猛地看向白鸦,声音因为急切而更加嘶哑:“白鸦!‘破誓之牙’!快!用它…刺破桶身!随便哪个桶!快!”
再次听到“破誓之牙”,白鸦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她看向林风,面甲下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质疑:“你疯了?!这里面如果是高腐蚀性、高污染性或者爆炸性的物质怎么办?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相信我!这不是物质污染!是…是某种‘活性的诅咒’或者‘被束缚的畸变’!”林风急促地解释着,试图将自己的感知传递出去,“它在缓慢吸收母巢的能量!‘破誓之牙’的力量能干扰甚至切断这种联系!可能会释放出里面的东西,但更可能……会引发能量反噬!制造混乱!”
他在赌!赌这桶里封存的东西,其本质与“潘多拉之血”同源或者高度相关,那么“破誓之牙”上凝聚的、专门针对此类存在的巫祝血咒,就能对其产生剧烈反应!赌这反应造成的混乱,能为他们创造一线生机!
门外的撞击声更加猛烈,金属门已经开始变形,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没有时间了!
白鸦死死盯着林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疯狂,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冷静与决绝。她想起了林风之前是如何用那匪夷所思的“契约”重创了潘多拉之血的核心。
“信你一次!”白鸦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她猛地从战术腰带中抽出那柄布满裂痕的骨质匕首——“破誓之牙”!
与此同时——
“轰隆!!”
一声巨响,那扇锈迹斑斑的金属气密门,终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部猛地撞开!扭曲的门板向内飞溅,重重砸在地上,激起漫天尘土!
五道身披暗红色长袍的身影,如同来自地狱的使者,出现在门口!他们脸上带着狂热的、近乎扭曲的笑容,眼中闪烁着不正常的红光,手中握着由骨骼、金属和生物组织融合而成的怪异武器!为首一人,更是高举着一柄镶嵌着扭曲眼球状宝石的权杖,那权杖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与母巢同源却更加凝聚的邪恶能量波动!
“找到你们了!迷途的羔羊!”为首的红袍祭司发出沙哑的狞笑,权杖直指站着的几人,“以归一之主之名,将你们的血肉与灵魂,奉献给永恒的圣坛吧!”
红袍信徒们发出狂热的嚎叫,就要冲杀进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白鸦动了!
她没有冲向门口的敌人,而是身体如同旋风般回转,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手臂,那柄散发着不祥与破灭气息的“破誓之牙”,化作一道苍白的残影,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地……刺入了离她最近的那个巨大金属桶的侧壁!
“噗嗤——!”
一声并不响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刺破某种坚韧皮革的声音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有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停滞。
预想中的爆炸、腐蚀液喷溅或者怪物破桶而出的场景并没有立刻发生。
被“破誓之牙”刺入的金属桶,先是猛地一颤,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紧接着,以匕首刺入点为中心,桶身表面那厚厚的灰尘和菌毯,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般,迅速变得焦黑、剥落!露出了下面相对干净的、却布满了诡异扭曲符文的金属壁!
而那些从桶底延伸出来的、如同毛细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瞬间变得明亮刺眼,如同烧红的烙铁!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桶身蔓延,仿佛试图包裹、压制那柄刺入的匕首!
“破誓之牙”上的干涸血迹,在这一刻仿佛彻底苏醒!暗红色的诅咒光芒如同活物般顺着匕首涌入桶内!匕身剧烈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低鸣,表面的裂痕似乎都在扩大!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极致痛苦、疯狂、怨毒以及……某种被强行束缚、压抑了无数岁月的原始饥饿感的意念波动,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桶内猛地爆发出来!
这不是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冲击!
首当其冲的,就是门口那五个红袍人!
他们脸上的狂热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与痛苦!那高举着权杖的祭司,更是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权杖上的眼球宝石发出刺耳的尖啸,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不!这是什么?!圣血……在暴动!!”祭司发出凄厉的尖叫,他感觉到自己与“圣坛”(很可能指外界的血肉图腾)的联系正在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充满诅咒与排斥的意念疯狂干扰、甚至切断!
他们身上那层由信仰和邪恶能量构筑的防护,在这专门针对其力量源头的巫祝血咒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而桶内的“存在”,在被“破誓之牙”刺破束缚,又感受到外面这些与它“同源”却更加“活跃”的红袍人气息后,那股被压抑的“饥饿感”彻底占据了上风!
“咔嚓……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从桶内传出!
那坚硬的金属桶壁,从内部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强行撕裂、撑开!一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由无数扭曲蠕动的暗红色血肉触须凝聚而成的、巨大而畸形的“手臂”,猛地从破口处伸了出来,胡乱地挥舞着,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和混乱气息!
这手臂似乎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本能地追寻着最近的同源能量——那些红袍人!
“吼——!!”
一声非人的、充满了原始饥饿与疯狂的咆哮,从桶内炸响!
那只巨大的血肉手臂,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猛地抓向了门口距离最近的一名红袍信徒!
那信徒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那只巨大的手臂拦腰抓住!
“不!救我!祭司大人!!”信徒发出绝望的惨叫。
但一切都太晚了!
血肉手臂猛地收缩!
“噗叽——!”
令人牙酸的碾碎声响起!那名红袍信徒如同被捏碎的番茄,瞬间化作一摊模糊的血肉,被那只手臂贪婪地吸收、吞噬!连惨叫都戛然而止!
这恐怖的一幕,让剩下的四名红袍人魂飞魄散!
“怪物!是未完成的圣血畸变体!失控了!快走!”那祭司惊恐万状,再也顾不得什么任务,转身就想逃跑。
但那只吞噬了一个信徒后似乎壮大了一丝的血肉手臂,以及那桶内正在奋力挣扎、试图彻底钻出来的未知畸变体,显然不会放过这些“美味”的食粮!
混乱!彻底的混乱在中转站门口爆发!
畸变体的攻击,红袍人的惊恐与反击,狂乱的灵魂冲击,以及“破誓之牙”持续散发的诅咒波动……各种能量交织、碰撞,形成了一片死亡区域!
“就是现在!走!!”
白鸦在掷出匕首后就已经退回,她一把背起虚弱无法行动的林风,对着还有些发愣的老猫三人大吼。
老猫瞬间反应过来,这确实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他拉起受伤的山鹰和铁砧,紧跟白鸦,没有冲向混乱的门口,而是向着中转站的深处,那几个金属桶后方的阴影区域冲去!
那里堆放着更多的废弃杂物,但在杂物之后,他们惊喜地发现了一个被部分掩埋的、狭窄的通风管道入口!栅栏早已锈蚀脱落,黑黢黢的洞口不知通往何方,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进去!”白鸦毫不犹豫,率先将林风塞了进去,然后自己灵巧地钻入。老猫、山鹰、铁砧也顾不上伤势,连滚带爬地钻进了管道。
管道内狭窄、肮脏,布满了锈垢和不知名的粘液,只能匍匐前进。但此刻,这令人不适的管道却成了他们的生命线。
身后中转站内,红袍人的惨叫、畸变体的咆哮、能量碰撞的轰鸣依旧不断传来,但声音随着他们的深入而迅速减弱。
他们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彻底听不到身后的任何声音,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在管道内回荡。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以及流动的空气。
几人精神一振,奋力向前爬去。
光亮越来越大,最终,他们从一个位于高处、同样锈蚀脱落的通风口,跌跌撞撞地爬了出来,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这里似乎是样本库的另一个区域,一条相对宽阔、但同样破败废弃的通道。空气中依旧有那股特有的气味,但淡了许多,周围也看不到那些活跃的搏动生物组织,只有死寂的金属和灰尘。
暂时……安全了。
五人瘫倒在地,连手指都不想动弹。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们。回想起刚才那惊险万分的一幕,依旧心有余悸。
林风被白鸦放在墙边靠着,他紧闭着双眼,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强行做出决策,以及最后那畸变体爆发时近距离承受的灵魂冲击,让他本就脆弱的状态雪上加霜。他能感觉到,那缕翠绿生机在缓慢修复他的身体,但灵魂的疲惫如同沉重的枷锁。
老猫检查着山鹰和铁砧的伤势,两人的情况都不容乐观,急需专业的医疗救助。
白鸦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同时默默擦拭着那柄仅剩的幽蓝短刃。她的“破誓之牙”还留在那个中转站,与那失控的畸变体和红袍人在一起。损失惨重,但……活下来了。
寂静中,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白鸦的动作猛地一顿!她的目光锐利地投向通道远处的一个阴影角落,短刃瞬间横在身前!
“谁在那里?!出来!”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
老猫三人也瞬间紧张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
阴影中,传来一声轻微的、仿佛带着些许赞许意味的……叹息?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这个身影修长而挺拔,仿佛与周围的环境完全脱节。他身穿一袭洁白如雪的研究服,与这废弃样本库的灰暗色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件研究服一尘不染,仿佛刚刚从洗衣店取出来一般。
那人的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这个面具设计简洁,却巧妙地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似乎永远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嘴角。那笑容虽然不明显,但却让人感觉他对眼前的场景充满了兴趣和好奇。
他的双手悠闲地插在口袋里,步伐从容不迫,仿佛这里并不是充满危机的废弃样本库,而是他自家的后花园,他正在享受着午后的漫步时光。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狼狈不堪的五人,那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审视的意味,仿佛在评估着他们的状况和价值。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靠在墙边、虚弱地睁开眼睛看来的林风身上。
在那银色面具的遮掩下,一个低沉而温和的男性声音缓缓传出,仿佛天籁之音,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与淡定。
“精彩,真是精彩啊!”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对刚才所发生事情的赞叹,似乎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
“利用‘诅咒’来引爆那些‘残次品’,这种驱狼吞虎、绝境求生的策略,实在是令人钦佩。”他继续说道,言语间对林风掌柜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评价。
林风掌柜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这个神秘人的话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他怎么会对自己的计划如此了解?
就在这时,那神秘人微微歪了一下头,面具下的目光如同一道闪电,直直地穿透了林风掌柜的灵魂。
“现在,林风掌柜,你有没有兴趣和我这个‘观察者’谈一笔……真正的交易呢?”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仿佛这个交易将会改变林风掌柜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