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沈清欢着一身灰褐色粗布衣裳,头戴斗笠,从雅宴轩后门悄然离开。
她按照事先约定,沿着城郊小道行走,很快在一棵歪脖老槐树下看到了等候的林修。
林修身着猎户打扮,牵着两匹马,见沈清欢来了,点了点头:“来得正好,再晚些天就亮了。”
“拿到那些药材后,我一刻也等不及想去查看父亲信中提到的地方。”
沈清欢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林修也上了马,低声道:“老宅已荒废多年,去那儿确实是个好时机。”
两人并肩骑行,沿着城郊的小路向西而去。晨雾尚未散尽,路上行人稀少。
“这边是西郊,”林修指着前方道路两侧的建筑群,“五年前这一带全是良田,现在你看...”
沈清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宽阔的道路两侧矗立着几座崭新的楼阁,门前灯笼高挂,即使在清晨也能看出其奢华气派。
“这些是什么地方?”沈清欢问。
“赌坊、青楼,”林修眼神冷硬,嘴角下压,“全都挂在江义名下。
表面上是他的产业,实际上城中不少官员都在背后分一杯羹。”
沈清欢眉头皱起,交叉双臂:“父亲的信中提到过这片地方。
难怪赵大人与江义要除掉父亲。”
“你父亲当时查的就是这些官商勾结、侵占民田的事,”林修压低声音,“现在这些地方每月进项惊人,谁都不肯放手。”
两人又骑行了约莫一刻钟,渐渐远离了繁华地带,道路两旁重新变成了农田。
再往前行,一处杂草丛生的宅院残垣映入眼帘。
“到了,”林修勒住马,翻身下来,“这就是林家老宅。”
沈清欢环顾四周。破败的围墙只剩半截,院内杂草高过膝盖,屋顶多处坍塌,一片荒凉景象。
林修牵着马,轻车熟路地避开倒塌的石块,找到一处缺口:“从这边进去。”
沈清欢跟在后面,注意到林修对这里的路线异常熟悉,好像经常来这里一般。
“你常来这里?”沈清欢问道。
林修头也不回地答道:“自从查你父亲的案子后,我偶尔会来这里看看。
林家因这桩案子被牵连,全家被迫搬离京城。
我总觉得这里可能藏有线索。”
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林修带着沈清欢来到主屋前。
大门早已腐朽,只剩门框勉强立着。
“小心脚下,”林修提醒道,“地板有些地方已经塌陷了。”
沈清欢点点头,谨慎地跟着林修进入屋内。室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
林修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支蜡烛:“跟我来。”
他带着沈清欢穿过几间废弃的房间,来到一处看似普通的墙壁前。
林修伸手推了推墙壁的一角,竟然露出一道暗门。
“地下室?”沈清欢惊讶地问。
“林家老宅的秘密,”林修点点头,“我找了很久才发现。”
顺着陡峭的石阶下行,地下室比想象中要干燥整洁。
林修高举蜡烛,直接走向角落里的第三根石柱。
“就是这里,”林修蹲下身,仔细检查柱基,“我总觉得这根柱子有问题,但一直没找到机关。”
沈清欢也蹲下来,借着烛光仔细观察。忽然,她注意到柱基处的一块石头与周围的接缝略宽:“这块石头,看起来和其他的不太一样。”
林修凑近看了看,用力推了一下那块石头,果然纹丝不动。
他又试着向上提,石块竟轻松移开,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暗格。
“果然有暗格!”林修惊喜地伸手进去,摸出一本发霉的账册和一张残破的地契。
沈清欢接过账册,小心翼翼地翻开。账册的纸张已经发黄变脆,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这是五年前的土地交易记录,”沈清欢逐页查看,“江义和赵大人的名字反复出现。”
林修凑过来,指着其中一页:“这里,他们以远低于市价的价格从农户手中强行收购土地,然后高价转卖给朝中官员投资的商号。”
沈清欢继续翻看,忽然在账册的最后几页发现了不同的字迹:“这是父亲的笔迹!”
她急忙仔细阅读:
“此事已查明,急需向当今圣上禀报,江、赵二人勾结朝中某位大人物,侵吞民田百顷,若不阻止,恐祸及百姓...”
笔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突然打断。
“父亲查到了关键证据,”沈清欢嗓音微微发紧,手指轻颤,“他是想向皇上禀报这件事,才被他们害死的。”
林修拧着眉头,轻敲桌面:“这里提到'朝中某位大人物',但没有指明是谁。
这个人极可能是背后的主谋。”
沈清欢小心地合上账册:“无论是谁,我都要查出来,为父亲洗清冤屈。”
将账册和地契小心收好,两人离开地下室,重新回到阳光下。
刚走出林家老宅不久,沈清欢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怎么了?”林修低声问道。
“灌木丛有响动,不是风吹的。”沈清欢压低声音,“有人跟踪我们。”
林修沉着脸点点头:“我们分开走,你往左,我往右,引他出来。”
沈清欢依言向左走去,林修则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灌木丛后方。
不一会儿,林修突然出手,从灌木丛中拖出一个挣扎的身影。
“是江府的护院!”林修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臂,将他按在地上。
沈清欢走近,看清了那人的脸——一个四十来岁的精壮男子,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但腰间别着的刀鞘却是上等货色。
“说,谁派你来的?”林修厉声问道。
那护院起初不语,林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护院这才开口:“江爷派我来的,让我盯着林家老宅,看有没有人来查探。”
“为什么要盯着这里?”沈清欢问。
护院犹豫了一下:“最近有人向江爷报信,说沈小姐可能找到了什么证据。
江爷最近坐立不安,派了好几处人手监视可疑地点。”
林修和沈清欢交换了一个眼神,林修随即一击手刀击昏了护院。
“有人向江义报信?”沈清欢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敲打膝盖,“看来我们中间有内鬼。”
林修点点头:“我们得小心行事。这护院醒来后一定会报信,我们得尽快回城。”
两人骑上马,朝着城中疾驰而去。沈清欢紧握着怀中的账册,心中的疑团更深了:是谁在向江义通风报信?
朝中那位“大人物”又是谁?这一切与父亲的死究竟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