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报发出去了,广朋根本没有等待回电的意思,因为他也知道,总部正在筹备会议,很可能没有时间回答他。
看完材料, 他就想回家休息,因为也有好几天没有看望岳父岳母了,还没有完全恢复身体的小齐,也该有所抱怨。
他刚要离开,电台主任却从屋里跑着追了出来:
“总部电报。”
广朋接过来,是咸阳北总部回电,想不到,他们那么忙,而且时间这么晚还有时间迅速回电。
电文非常简单,就是几句话:
“以我为主,与白将军协调,敞开胸怀,各处都可以开放参观,不要阻碍也不要怕泄密 。如白将军有共同作战协议要求或者达成,可直接电告我们。”
落款是任宗。
这一下, 广朋放心了,等于是有了尚方宝剑,任何人如果拿白吉尔到访一事做文章,都会得到应有的解释。
他带好电报回到家,小齐已经好多了,在给岳父岳母做好饭以后,正准备回屋。
看到广朋回来,高兴的道:
“这几天不见,还以为让洋鬼子抢走了呢。吃饭了吗?我再做点吧。”
她知道,这种招待场合在一般情况下广朋是吃不饱的,往往都需要他单独做合口味的晚餐才算是吃饱。
“还是老婆好 ,不过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做个辣椒炒野兔就行了。”
“还是我来吧,听警卫员说,你们带着和洋鬼子打交道,也太辛苦了,喝点茶等着,马上就好。”
广朋要走到岳父岳母的房间看望老人家,可还没有等到走近,屋里就熄灯了,看来,两位老人家已经睡觉了。
院子里有一些散乱晾晒的麦穗,广朋知道,这是两个老人闲不住,到人家割完麦子的地里捡来的。
东华省的人们尤其珍视粮食,见不得人们丢掉一粒米一棵庄稼,尤其是老人们,都是真正做到了颗粒归仓。
而土地的主家,也欢迎这些老人们去捡拾,免得种秋粮的时候麦子发芽后麻烦。
吃完热辣辣的菜,就着热乎乎的玉米面窝头,这才是吃饱饭的感觉。
小齐坐在一边,看广朋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也是那个美滋滋的感觉。
“爹娘出去捡麦穗,让他们注意安全,腿脚不便呢。”
“他们比我们熟练,听警卫员说,他们在遍地麦茬的地里走的特别稳。”
“那就好,就当是老人们出去锻炼身体吧 ,他们老是闷在家里是会憋出毛病的。”
“爹娘说了,这些麦子晒出来以后留着,春节包水饺吃。他们还要弄几只鸡、一个小猪养着呢,说是给你改善生活。”
“好啊。那么,咱们就给爹娘买去,到时候你生了小孩也营养身体啊。”
“这个皮包都是一些机密资料, 你要妥善保管好,但是不要看。遇到紧急事情,任何东西都可以丢,唯独这个皮包,万万丢不得。”
“你都嘱咐过多少次了,你放一万个心就是。”两人躺到床上 广朋再次叮嘱小齐。
第二天一早,道观的钟磬刚刚响起来,广朋就出门活动身体,吃完饭后很快到了指挥部。
麦收季节阳光正好,空气中充满了麦香味,这是家家户户忙活收割、晾晒的季节 就怕一旦阴雨天,麦子会发霉发热,所以,素有“三夏”大忙的称号。
可是,今年的广朋顾不上这些,因为白吉尔他们还在等着自己呢。
白吉尔他们在广朋陪同下,穿过密林莱东兵工厂所在的山间巷道里面。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也是莱东少有的石灰岩洞,所以,莱东地雷兵工厂之一的工厂厂址 就选择在这里。
厂区里机器轰鸣,热气腾腾,小高炉里流淌着铁水,直接灌到下面的模具里面,出来就是地雷外壳的样子。工人们穿着粗布工装往来穿梭,空气中弥漫着铁屑与硫磺的混合气味。
言司令,白将军请看,这是我们厂里新制的反步兵地雷。带领大家参观的厂长在一处工棚前停下,他指着棚内的木架上整齐码放着的、那些翻砂铸造出来的黝黑的铁壳地雷说。
白吉尔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雷表面的螺纹,拿起一枚掂量着:引信灵敏度如何?
经过三十次实爆测试,触发压力控制在八十至一百二十斤,雨天防潮性能也做了改进在封锁金城县城中得到了验证 ,厂长递过一张图纸,不过,就是批量生产时,引信铜管的加工精度总有些偏差。
“这一次,我们提供的火药新配方和新机床可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你们可要好好的教会工人们,不然就是半拉子工程。”
“放心,我走了,他们他不会走,教不会教不好,不要离开。”
摆将军非常爽快的说完,大家一起走出去,大家来到了转向火炮工厂。
那里,几名铁匠正抡着大锤锻打炮管,火星溅在青砖地上噼啪作响。炮管自紧工艺掌握了?他摸着一根半成品炮管问道。
已能锻造七十五毫米山炮炮管,言广朋指向墙角堆着的成品炮尾,但镗孔机还是太慢,每月只能造出两门。
“还是精度问题,运来的机床可以放到这里一台,提高精度非常重要,膛线可是根本中的根本。”
行至炸药提纯厂的时候,白吉尔望着墙上严禁烟火的木牌,忽然驻足:硝化甘油的储存方式需要改进,用陶瓮太危险。
他转身看着厂长,蓝灰色的眼睛里带着审视,你们的工匠的确很努力,工人们也非常吃苦,但标准化不足——零件公差太大,炮弹弹带的铜皮厚度都不一致。
厂长的额头渗出细汗,刚要开口,却见白吉尔抬手制止:不必解释,我看过欧洲兵工厂的流水线。将军走到一处废料堆前,捡起一块变形的弹壳,莱东是非常有潜力,但要把这些变成真正的,至少还需三年。
远处传来试炮的闷响,白吉尔望着天边腾起的硝烟,对着跟在他身后的副官和几位方工程师们缓缓说道:告诉工人们,大炮不是烧火棍,炮弹不是石头,每一毫厘都关系到士兵的性命,一定要把这一次送来的配方琢磨透,让东倭鬼子早一天领教我们同为盟军的厉害。
“会的,我们服从言司令的指挥,服从白吉尔将军的安排。”
“我们给渝城他们搞了几个工厂,可是他们更愿意花重金购买我们国家的产成品,甚至部队淘汰的火炮,他们也喜欢,而不是自己研发。当时我以为是我们的工程师传授不够,又换来一批工程师,结果还是一样。言司令, 你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这么做吗?你根本猜不出来。”
“确实猜不出来。”
“他们是为了拿军工厂的回扣,所以极力压制自己工厂的投资,以便为他们自己留出赚钱的空间!”
“竟然有这种事情,那该军法处置!”广朋想到纪先生的儿子,也曾经在渝城总部工作过, 可就因为看不惯这些现象才愿意到下面工作,原因就在于此!
“上一次我当作记者过来亲眼看到,你可以以厨师身份下厨做饭,以及今天早上副官告诉我,你们陪同吃完饭以后都是自己花钱会钞,我就知道,这是一支有前途的队伍,莱东地区会成为九州第一个完全消灭东倭军的地区。别看现在东林军几乎全部都是我们提供的准备,接受我们的培训,但是,真正有力量有战斗力的,还是你们。”
这是广朋听到他第二次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