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得了话自然应声而去。
不多时，几位婢女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金玉满堂不愧誉满大祁，金玉珠翠，件件非凡品。
她是曾为过皇后之人，一眼就看出有几件恐怕宫里头都少有。
其中一件赤金衔宝石步摇，上头的宝石竟有七色，色色大小均匀很是难得。
窗外的光线透来，流光溢彩，闪耀夺目。
宋清妤倒没有真的那般眼皮子浅，想要贵重首饰充脸面。
方才对着谢嫣然说的话，不过是示弱一番。
谢大小姐在她面前失了面子，她可不想日后见着了都要小心提防谢大小姐的报复。
另外，自然也是为了让宋明月破财，让她长长记性罢了。
她选了那支七色宝石步摇，并一支碧玺挂珠长簪。
那簪子上的东珠个个浑圆饱满，色泽莹润。
她一眼就瞧上了，觉得很是适合眉姨娘。
恰好眉姨娘教她技艺，她还苦恼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借花献佛也好。
掌柜的暗自赞叹，宋大姑娘果然眼光过人。
步摇三千两，长簪两千两，共计五千两。
谢嫣然定制的头面也呈了上来，她兴致缺缺，见宋清妤挑选好了，便预备先走一步。
“掌柜的，我付三千两，记谢府账上。”
今日出售两件千两以上的首饰，掌柜的笑的合不拢嘴。
“宋二姑娘，另一件是否记平宁侯府的账？”
宋明月当着谢嫣然的面没办法赖账，只好不情愿地点头。
宋清妤再次施礼道谢，谢嫣然却突然顿住了脚步，从她的方向望过去，视线恰好停留在宋清妤的衣袖里侧。
眸色加深带着一抹探究，渐渐转冷。如同风刀一般倏地射向宋清妤。
碧桃感受到对面谢嫣然的神色不善，侧身挡在宋清妤面前。
谢嫣然仿似忘了置身何处，也浑然不在意碧桃防备的举动。
三两步上前，粗暴地举起宋清妤左手手腕。
碧桃则被宋清妤的右手死死拉住，眼神示意莫要轻举妄动。
谢嫣然不管不顾地将她的衣袖给翻展开来。
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莹白如玉，腕骨轻盈，线条流畅如水。
肌肤细腻得仿佛每一寸都在微微透着光，若春水般柔润晶莹，连一丝血脉的红润也若隐若现。
而袖口处绣着一朵睡火莲，紫色花瓣层层叠叠，金色触角细细密密。
绣工极为精致，仿佛那花瓣正轻轻垂落，微微散发着神秘的幽光。
“说！你这衣裳哪来的？”
谢嫣然早已不复方才的高傲，双目赤色，激动地质问道。
宋清妤没料到她竟这般失态，手腕被捏的生疼。
碧桃轻掷一枚铜钱，将谢嫣然的手臂打的发麻，谢嫣然下意识将擒着宋清妤的手松开。
谢家的丫鬟婆子见主子受伤，纷纷上前。
两方对立而站，剑拔弩张。
谢嫣然的贴身嬷嬷搀着主子，横眉冷对宋清妤：“宋姑娘胆子忒大了，竟敢纵容奴仆伤了我家小姐。
秋云，带人将她们拿下。”
一名身量高挑，骨架高大，长着张容长脸的婢女应声而出。
“慢着。”宋清妤制止。
碧桃极有分寸，她的铜钱只轻轻击中了谢嫣然的虎口的合谷穴。
酥麻不过片刻，谢嫣然已然恢复如常。
她狭长的眼眸紧盯着宋清妤，“秋云，退下。”
被变故吓傻了的宋明月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将自己撇清：“宋清妤，你胆敢冒犯谢姐姐。
看我回去不禀了父亲，好好责罚你！”
宋清妤丝毫未将她的恐吓放在心上，圣旨一下，平宁侯府起码好长一段时间不敢明着对她怎么样。
她更好奇，谢嫣然为何见她衣袖上的睡火莲那般失态。
这衣服是季三夫人送来的，谢嫣然爱慕季回安，莫非这睡火莲有着别样的意义？
“谢大姑娘，清妤实不知你为何先弄伤我。”
她索性将衣袖撩起，露出手腕上一圈青紫。
细腻白皙的皮肤本就容易碰伤，再加上谢嫣然方才激动之下，是用了大劲的，看上去触目惊心。
但她也只是为了证明，碧桃出手实属无奈。也并非想开罪谢嫣然。
毕竟两人的身份地位差得远，她还是有自知之明。
缓了缓，又轻声道：“这衣裳是季三夫人所赠。”
“季三夫人？”谢嫣然眸中皆是怀疑之色。
宋清妤点了点头：“清妤因缘际会在庆福庵中与季三夫人相识。一见如故很是投缘，季三夫人怜惜清妤裙裳单薄，特意送了些。
此事平宁侯府众人皆知，谢大姑娘若是不信大可以一问。”
这般解释过后，谢嫣然的神色微松：“看来宋大姑娘很得季三夫人心。
下回若是碰上，宋大姑娘替我引荐引荐。”
她这话不是在询问，而是命令。
“这副新制的头面赏你了，今日误伤一事一笔勾销。如何？”话里意有所指。
玄衣卫早探得季家三房与季回安走的近，她几次三番对季三夫人示好都不见成效。
季三夫人就如同泥鳅一般，滑不留手。
这宋大姑娘倒是好运，竟能得季三夫人青睐。
她的眼帘微垂，那副不可一世的傲然又隐现出来。
宋清妤本也没想怎样，胳膊拧不过大腿。
见好就收：“当然，今日本就是清妤与谢大姑娘相互玩笑弄伤了手，不值当一提。”
谢嫣然唇角微扬，对宋清妤的识时务很是满意。
哗啦啦又带着谢家奴仆们直接走了。
雅间里只余宋清妤，宋明月姐妹并各自的丫鬟。
拨云心疼地拉过宋清妤的手，吹了吹气，好似这样做能让宋清妤不那么疼。
“小姐，你疼不疼。谢大姑娘实在是太跋扈了。”
宋清妤看着拨云双眸又漫上水雾，赶紧安抚道：“你还不知道小姐我嘛？随意碰下就会红，哪有那么严重。”
她觉得有些好笑，拨云这动不动就流眼泪的性子，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勇气让她敢在她死后自戕的。
思及此，又有些心酸。
“宋清妤！你今日好大威风，竟敢摆我们一道。”
宋明娇呛声，她见宋明月吃了闷亏，骄纵的脾气也忍不住上来。
谢嫣然背后站着谢纵，宋清妤没办法硬碰硬。
可宋明娇若还敢挑衅，真当她是面捏的泥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