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个女人在单位就敢闹得这么大。
早些年她看上爸爸的时候就是因为他当着玻璃厂的小官。
如果官要没了，那女人肯定过不去坎。
“爸，那你听到风声没有，厂里真有这意思吗？”
黄艳倒不担心爸爸的官还能不能当，也不在乎那个女人为这事儿闹。
她只是害怕爸爸想不通。
毕竟顶着科长这个名头十几年，如果真的被撤了，他心里肯定会有落差。
“我是没听见别人说，但如果销量越来越不好，估计还真的会把我给撤了。”黄艳爸神色有些难堪，随后又勉强地笑笑：“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只是不能当科长而已，工作应该能保得住。”
“小叔，那你现在还能下车间吗？”
黄桃的问题很实际。
小叔蹲办公室这么多年，如果突然叫他下车间，就算他能吃苦。
可是在人际关系上，他受得了一个小组长工人管他吗？
黄爸的嘴角抽了抽：“到时候再看吧！”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人嘛，总得厚着脸皮子活着。
“那她呢？”黄艳问：“如果她真要跟你离婚你怎么想？”
“那就离呗，我想通了，都耗大半生了，下半辈子不想再耗，离了清静。”
“这就对啦爸爸，如果你真的离婚，我一定支持你。”黄艳听完很高兴，爸爸终于看清楚他婚姻的真面目，她打心眼儿里高兴。
不过黄桃却看得出来，她这个叔也就是嘴上说说。
像这类的话他以前不是没说过，后来那个胖女人回头一哄，他还不是就又继续跟对方过下去。
“小叔。”黄桃寻思不如聊聊那件事情：“咱们厂里有没有一百克左右的小瓶子，我们有个朋友想买。”
经她一提醒，黄艳才想起来，忙说：“对呀爸，我们那个朋友是做小生意的，她想用来装辣酱，只要你手边有货，那你卖出去就是业绩呢！”
“是吗？”黄爸爸沉吟片刻：“一百克那么小的瓶子……”
他刚想说没有，突然想起来：“对了，五年前厂里曾经做过一批，当时听说是香港那边有个糖厂要装啥果酱的，结果后来对方变卦不要，就那一次，害得我们一个领导被降职。”
“而且当时损失还不少哩，原本要卖四毛钱一个的瓶子，现在全压在仓库里。”
一百克的罐子用来做罐头又小得太多，当时打算装果酱的，眼下装辣酱刚刚好。
黄家两姐妹听完后高兴得很，黄艳说：“爸，等会儿我们给你介绍个人，她非常厉害，而且还是军区的军嫂。”
黄爸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人已经被带到了电影院花馍摊面前。
原本还以为是啥大老板，结果却是个做小生意的姑娘。
说实话，他这个大厂销售科科长的心凉了半截。
小姑娘们谈生意以为跟过家家似的？
黄艳说明来意，又惊又喜的关意意连忙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黄叔你好，我叫关意意，你可以叫我小关。”
“哎！”黄爸压了下手：“你还是叫我黄科长吧，既然我姑娘说你要跟我谈生意，那咱们最好有个亲疏有别。”
“爸，意意姐是我的好朋友，你在她面前摆什么谱嘛！”
黄艳顿时噘起嘴不干了，芝麻大点官，摆出来那官样也不怕让人笑话。
关意意忙说：“没事的艳儿，叔……呃，不是，是黄科长说得对，咱们既然是谈生意，那就要有个人际关系的区别。”
黄爸点点头，寻思这小丫头还算会来事儿：“难得小关明事理。”
关意意微笑着：“科长，那请问你们厂真的有那样一批100克的玻璃瓶子吗？”
“有啊，你要几个？”
“贵厂打算卖多少钱？”
“当时我们做出来的时候可是按照港商的标准做的，厚度都比普通玻璃瓶子要厚，而且我们给的价很低，卖四毛一个。”
“四毛太贵了。”关意意笑道：“说好听点，那些是压了五年的货，说难听点，没人接盘，那其实就是一堆垃圾。“
“不如你们按照垃圾的价格卖给我？”
黄爸吓一跳：“小关，那你就是开玩笑了，眼下玻璃厂虽然效益不好，但也不至于要走到那一步。”
真过到那步，一堆瓶子当垃圾也卖不到几个钱。
关意意说：“那要不我多要点，你走个量冲业绩，给我一毛一个？”
“这么低的价？”黄爸简直哭笑不得：“你开我玩笑呢？”
“爸，意意姐不是跟你说了吗，是走量走量，你要的是业绩，意意姐要的是瓶子，一举两得不好吗？”
黄艳赶紧帮忙说好话。
黄爸苦笑着示意女儿别说话，眼神看向关意意：“小关，既然咱们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也实话实说吧，那瓶子一毛钱一个，别说你要几十个，哪怕几百个，上千个……”
关意意打断他，果断说：“我全都要。”
“什么？”
“你们做一批瓶子不可能才做几百个，上万个几万个都有可能，如果我全都要，不仅帮你们处理货物，还给腾出一个仓库来。”
关意意也正色道：“不瞒你说，我这辣酱将来要是销路好，那肯定还要跟你们订瓶子，眼下你们如果把利让到最低，就等于攒下了一个潜在的大客户，因为我将来的生意发展方向都是以美食为主。”
“黄科长，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再跟厂领导谈谈吧，我不是开玩笑的。”
“……”
黄艳爸顿时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
他看向花馍摊，心里腹诽着：就这小生意，你还想展望未来？
不过既然是闺女的好朋友，而且看在人家是军嫂的份上，他肯定不能当着面把话说出来。
只能客气地敷衍着：“行行行，我回去问问。”
丢下这句话，黄艳爸就抽身离开了。
关意意看得出来他走后就不会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忙跟黄艳说：“艳儿，这件事情就靠你了，你得时不时地帮我打听着。”
黄艳现在也是有点懵的，她和黄桃对视了一眼，这才开口问：“姐，你真不是开玩笑，几万个你也要啊？”
“当然，只要厂领导松口，我就会去亲自和他谈。”
她看得出来两个小丫头满脸都是在替她担心。
也是，在她们眼里自己这生意还太小。
可是只有关意意知道，她做的一缸辣酱能在散装的状态下几天就卖完，这个稳赢含金量，其实比花馍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