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夫妻之间相处久了，仅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最可恶的是到了最后，竟然连长相都会变得差不多，又称夫妻相。
贾夫人和柳大管人不可谓不相爱，但贾夫人每次看到官人去小妾的屋里，心里的酸水就止不住地往外冒，可偏偏因现实原因又不能阻止，别提有多憋屈了。
柳大官人扶她坐下，语重心长道：“咱们的家业越来越大，家中亲戚长辈每每讨上门来，让我给他们安排活计，长此以往都不用等我断气，家业也会被他们掏空。”
贾夫人立时紧张了，“我早说过那些亲戚贪心不足，需得小心些，如今搞成这个模样，不如找个法子把他们赶走。”
“嗯，你当为夫是个蠢的吗？”柳大官人笑道：“所有的重要位置都是自己人，不会让他们占了去。”
贾夫人心忧道：“可自古财帛动人心，焉知心腹不会被收买？”
柳大官人长叹一声，“这也是我最担心的，要是我有儿子就好了。”
心腹们跟着自己多年，忠心是绝对忠心，但人一上了年纪顾虑的东西就多了，谁也不想丢了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
如果他再没儿子，那些心腹恐怕也有了别的心思，说不定早已暗中投靠了亲戚。
贾夫人叹息一声，“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常姑娘果真愿意的话，不如纳为贵妾，她会经商又有武艺，家业交给她，也不用担心被外人抢走。”
“夫人果真是解语花，为夫正是这个意思。”虽说女人就该困在后宅绣花，但如果像常姑娘那般也不一定非要拘在家中。
贾夫人心里酸涩难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以前她也曾怀过的，只不过临产前摔了一跤，肚皮从此就再也没了动静，“罢了，官人自去看常姨娘，我就不过去碍眼了。”
柳大官人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放心，不管我纳多少个妾室回来，无人能撼动你的位置。”
妻就是妻，死了也是要跟自己合葬的，至于那些小妾，若是再生不出孩子来，养着全都无用，倒不如索性卖了。
此时的梨香院内，常巧之果见大丫的气色好多了，人也跟着胖了一圈，不过因为衣服穿得宽松，一点儿不显肚子。
“你脸咋又涂上祸灰了？来看我的话倒不用这么谨慎吧。”常大丫见她又黑又瘦，越发看着像个假小子。
常巧之摸了摸脸，笑道：“这样挺好的，长得那么白净干嘛，又不指着脸吃饭。”
接着她压低声音问道：“你这肚子没露馅吧。”
“没有，前阵子官人也没发现，”说到这里，常大丫脸红得跟个猴屁股，“只是月份再大些怕是遮掩不住。”
“后院人多眼杂，能拖一时是一时，至于柳大官人等他再来找个机会说吧，但还是要保密。”常巧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柳家一共二十八房妾室，还要留给贾夫人几日，她姐应该一月最多轮到一回。
不过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说不定有些小妾手段好些，引得柳老爷日日留宿，那大姐还得再往后稍稍。
常巧之给她带来一些细布好料子，“该早做准备了，虽然百家衣也好，但得用开水煮过，别人送来的衣服最好不用，鬼知道其中有没有问题……”
常巧之还没说完呢，一旁的大丫却泪流满面，搞得她一时慌了手脚，“你好好的哭什么？小心哭坏眼睛。”
大丫以前在村里过得那么苦都不曾哭过，怎地到了柳家不是一脸苦相，就是一副哭唧唧的小女人样，以前爽利的大姐哪儿去了？
大丫扯出帕子，哭得更厉害，她不住地抽泣道：“你不知道，柳家的孩子都得归夫人养，我肚子里生下的孩子不能叫我娘的。”
常巧之一拍脑门，是了，如今礼法严苛，尤其看重嫡庶之别，小妾生的孩子只能是庶子，哪怕就算日后扶正了，该庶还是庶，这是绝对乱不得的。
小妾作为生育工具，没有资格亲手抚养自己的孩子，她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侍候主子，只有拜过祖宗的正妻才有相夫教子的权利。
常巧之一直知道封建礼教压榨女人，但这次确实直观感受到这礼教会吃人，可整个国家都建立在这种礼法基础之上，想要反抗谈何如容易。
她只能劝慰道：“想开点吧，好歹还能时不时地看上两眼，等以后有机会再徐徐图之。”
她们正说着贴心话，那边柳大官人就笑着掀帘而进，“你们姐妹俩说啥悄悄话呢？哟~咋还哭上了？”
常巧之和常大丫赶紧起身行礼，大丫用帕子擦了眼泪，“奴婢只是心疼二妹，她一个姑娘家走南闯北、风餐露宿地格外辛苦。”
“是啊，确实不容易，”柳大官人施施然进屋坐下，对常巧之道：“听说你手底下有了一支小马帮啊，可是真的？”
“纯属侥幸，还要谢过老爷送来的马呢，”常巧之将一旁的包袱打开，“这次在陇城收到几张好牛皮，老爷拿去做靴子最合适了。”
柳大官人自然看不上牛皮，他的靴子最次都是用小鹿皮做的，但还是接过后细细抚摸，“常姑娘果然好本事啊，不知道柳家的生意，你有没有兴趣？”
柳大官人打算再进一步考察她的能力，如果当真可用，便想办法招至麾下。
常巧之笑了，“柳老爷莫非知道小的在城西新开了一家货运铺子？”
“什么时候开的？我可要好好补送上一份贺礼呢。”
“就昨天才租的库房，还没来得及挂招牌呢，想着以后往陇城捎货赚些运费呢。”常巧之还想着是不是多跑几家商号，争取多拉些订单。
柳大员外抚掌大笑，“当真是妙极了，我柳家的生药铺子遍布全国各地，其中有许多药材都需从陇城购运，本来手上也有一支马帮，但最近都往南边去了，正缺人手呢，不如就委托柳姑娘了。”
“多谢柳老爷，不过在商言商，咱们还是找中人订一份契书。”
柳大官人大笑，“那是自然，我这便去请中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