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引着郑贤智穿过偏殿,殿后竟藏着一道隐蔽的石门,推开后,一条石阶蜿蜒向下。
空气中的灵气随着脚步不断浓郁,到后来竟化作实质的灵雾,吸入一口都让丹田灵力微微翻腾。
顺着石阶走了约百级,眼前豁然开朗——下方是一处宽敞的地下洞府,中央有一汪碧绿的水潭。
潭面不起波澜,却泛着温润的灵光,而水潭正中央的半空,悬浮着一幅金色的阴阳八卦图。
墨尘尊者便盘坐在八卦图的阴鱼眼上,玄色斗篷在灵雾中微微浮动,周身气息比在石台上时更显深邃。
“前辈,人已带到。”侍从躬身行了一礼,悄然退下,石阶入口的石门也随之闭合,将外界的动静彻底隔绝。
郑贤智深吸一口气,足尖点地,身形如柳絮般飘飞到八卦图前,与墨尘尊者相隔丈许立定:“晚辈郑贤智,见过尊者。”
墨尘尊者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抬眼,斗篷下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他全身,沙哑的声音在洞府中回荡:“不必多礼。我且问你,你为何修炼?”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郑贤智却心头一紧,沉吟片刻,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真诚:“晚辈修炼,是为了保护家族,护佑族人。”
“家族?”墨尘尊者点动八卦,八卦图上的金光微微闪烁,“你的家族是哪一脉?在修真界可有名号?”
郑贤智垂眸,语气平稳地答道:“晚辈家族只是东域境一个不起眼的紫府小家族,族中最高修为不过紫府,在修真界并无名号,平日里只在自家地界活动,从未与人结怨。”
墨尘尊者在八卦图上轻轻一点,阳鱼眼处瞬间亮起一缕金光,映得洞府内灵光流转,他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既为护族而修,那你选定的修炼方向,是偏向肉身、灵力,还是旁门秘术?”
郑贤智斟酌着答道:“晚辈主修肉身淬炼,兼修木系灵力。肉身是立足之本,唯有体魄足够强硬,才能在危机中护住自己与族人;
木系灵力则能疗伤生机,无论是自保还是护佑同伴,都能派上用场。”
墨尘尊者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目光落在水潭上,潭面倒映出八卦图的金光,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问道:“你修炼至今,见惯了修真界的弱肉强食,对这修仙界,又有何看法?”
郑贤智垂眸沉思,语气多了几分沉凝:“晚辈认为,修仙界虽以实力为尊,却不该失了底线。
强者若仅凭修为欺凌弱小,与凶兽无异;弱者若因绝望放弃本心,也难成大器。
晚辈修肉身、练灵力,既是为了不被欺凌,也是为了守住本心,将来若有能力,便护一方族人安稳,不做那恃强凌弱之辈。”
他话音刚落,墨尘尊者斗篷下的目光骤然锐利,沙哑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认可:“守住本心……倒也算难得。”
墨尘尊者抬了抬下巴,沙哑的声音在洞府中回荡:“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根骨天赋。”
郑贤智心头一紧,下意识警惕起来,随时准备召唤两位尊者。他犹豫片刻,还是缓缓迈步上前,在墨尘尊者面前三尺处停下,后背的肌肉已悄然绷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墨尘尊者抬起骨节分明的手,缓缓落在郑贤智的头顶。掌心刚触碰到头颅,郑贤智便觉一股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灵力顺着头顶百会穴涌入,如同水流般游走全身,掠过经脉、丹田。
墨尘尊者的手指突然微微一颤,那股探查的灵力瞬间停滞,斗篷下的呼吸似乎也乱了半拍。
郑贤智心中咯噔一下,刚要催动镇灵碑,却见墨尘尊者收回手,沙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天赋尚可,你先出去等候结果吧。”
郑贤智愣了愣,没敢多问,躬身行了一礼后,转身朝着石阶走去。
走出石门的瞬间,他回头望了一眼——墨尘尊者正望着水潭,玄色斗篷下的侧脸似乎泛着异样的潮红,不知方才那一瞬间,究竟察觉到了什么。
侍从引着郑贤智走出地下洞府,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郑贤智刚踏上大殿的青石板,便见殿内修士们或闭目调息,或暗自思索,竟无一人上前询问他与墨尘尊者的谈话内容。
郑贤智也不在意,径直走回自己的角落座位坐下,心中反复回想墨尘尊者方才颤抖与异样的潮红。
对方显然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点破,这让他既疑惑,又多了几分疑虑。
而地下洞府内,墨尘尊者在郑贤智离开后,猛地从八卦图上站起身,玄色斗篷下的双手微微颤抖,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天助我也!天助我也!一个天灵根,一个先天灵体,竟能同时遇到两个合适的人选!”
他快步走到水潭边,看着潭面倒映出的自己,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方才探查郑贤智根骨时,他竟在对方体内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纯净至极的灵体气息,那是只有先天灵体才能拥有的特质,与之前那练气小修士的天灵根一样,都是合适的“容器”。
可激动片刻后,墨尘尊者猛地冷静下来,抬手按了按斗篷的帽檐,眼底的激动被深沉的算计取代:“不行,还不能急。先看看剩下的人,或许还有更合适的……而且,这两个小子心性如何,还需再测。”
他重新坐回八卦图上,金色阵纹再次亮起,目光透过石门,落在大殿内那个闭目沉思的郑贤智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殿内寂静依旧,偏门再次打开,侍从唤走了那一名金丹修士。
郑贤智正低头思索墨尘尊者方才的异样,脑海中突然响起山河钟厚重的钟声,震得他神识微麻:“小子,方才那老头,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郑贤智心头一震,下意识在神识中追问,“前辈您说墨尘尊者?他可是元婴修士,怎会……”
“元婴修士又如何?”山河钟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方才他探你根骨时,我察觉到他体内藏着一股极淡的魔气,虽被他用灵力强行压制,却已侵蚀经脉。
那不是魔修修炼的魔气,更像是被外界魔气污染,且污染已深,撑不了太久了。”
“被魔气污染?”郑贤智瞳孔骤缩,他下意识看向偏门方向,心中满是惊疑:墨尘尊者为何会被魔气污染?他收徒,难道与压制魔气有关?
山河钟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这老头选徒的目的恐怕不简单,你最好多留个心眼,他对你的‘灵体’感兴趣,未必是好事。”
原来墨尘尊者早已看穿他的灵体特质,之前的询问与探查,全是别有用心。
翠?清脆的声音突然在神识中响起,打断了郑贤智的思绪:“山河,你说得太绝对了,也未必是坏事。
他被魔气污染,又急着收徒,说不定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找个传人继承衣钵,而非图谋你的灵体。”
郑贤智心头一动——这话确实有道理。墨尘尊者若真要对他不利,方才在地下洞府便可动手,没必要多此一举询问与探查。
他揉了揉眉心,只觉此事愈发复杂:“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山河钟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屑,“你是先天灵体,那小子应该是天灵根,都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他会不会用传人当‘药引’压制魔气?”
“也不用太担心,”翠?的声音软了几分,“我们俩在你体内,若他真有异动,定能提前察觉。而且你还有后手,真要动手,他不是你的对手。”
郑贤智沉默下来,两位器灵的话各有道理,他既不能贸然信任墨尘尊者,也不能直接否定其收徒的诚意。
眼下唯有继续等候,看看后续考核究竟是什么,才能摸清对方的真实目的。
殿内的修士们如同走马灯般被逐一唤入偏门,有人出来时面带喜色,有人则神色灰败,默默收拾东西便朝着大殿外走去。
显然是已被淘汰。夕阳的余晖透过大殿的石窗洒进来,将青灰色的地面染成暖金色时,最后一名修士也从偏门走出,此刻殿内仅剩下郑贤智、练气小修士、银甲修士,以及另外两人名修士,总共五人。
银甲修士显然对自己的表现极为自信,此刻正背着手来回踱步,时不时用轻蔑的目光扫过练气小修士,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就在这时,之前引路的青色道袍侍从再次走进大殿,手中托着一个木盘,盘内放着五枚散发着淡淡灵光的玉牌。
他将玉牌依次分发给众人,声音平淡:“诸位道友,今日考核已毕,这是居所玉牌,持牌可前往后山客房休息。
明日清晨,尊者会在此宣布最终入选的三名弟子,在此期间不得擅自离开宗门范围。”
郑贤智接过玉牌,便感受到一股温和的灵力,显然是用于识别身份与开启房门的。
他抬眼看向侍从,想问些什么,却见对方已转身朝着偏门走去,只留下一道余音:“夜深露重,诸位早些歇息吧。”
郑贤智看着手中的玉牌,又望了一眼偏门方向,心中的疑虑丝毫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