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柳生美姬之宿命论
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夜幕下的五十铃川别样的沉寂。
木桥上，一白衣女子坐在桥栏上，目光随处游弋。
桥下的涓涓细流，近处的堤坝房屋，远处的朦胧山林，都是她眼中的音色。
“嗒嗒嗒嗒！”
轻巧的脚步从桥尾走来，发出的声音在雨夜中勾勒成曲。
“美萘子，你心中彷徨什么？”
“我心无彷徨，只是倦了！”
“那你在厌倦什么？”
“厌倦了这种生活。我是人不是神，无法做到像你们那样漠视生命，摩弄苍生！”
“可你能改变什么吗？”
“我不能改变什么，我只想远离这些，安安静静的修道。”
“修道是为了什么？”
“求真。”
“什么是真？”
“认清自己，认清世界。”
“你认不清自己、认不清世界？”
“认不清，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这样做？我不知道，我们在这世界中算什么？”
此刻云开雨霁，星月浮现。
美萘子仰头望着星空道：
“美姬你说，诸天星辰繁复多变，大陆古贤是怎么绘制出《星象堪舆图》的？”
柳生美姬在美萘子身旁坐下，亦望着星空道：
“大陆古老相传，人有三魂，死后一驻身，二下幽冥，三上虚天。
虚天者，天外虚空也！
三者为真灵性光，自虚天而来，归虚天而去。
故而，大陆古贤修心灵修性光，以凝元神。
元神者，身外化身，解脱无累，任意遨游与寄居。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朝游北海暮苍梧。”
“二十三日去，初一五更来。”
等等诸多传说，应该都是古贤们自身感悟、对天地万象的真实写照。
“噗嗤！”
美萘子笑道：“你最后一句说的是老灶爷上天庭，这可就是杜撰了！人间生灵无数，哪来那么多老灶爷？”
“这不是杜撰。”美姬笃定道：
“信仰之力你也感受过，只不过我们没有达到——万家香火一念间的境界！”
“哦，你的意思天庭真的存在？”
“现在存不存在未知，但远古之时大概率是存在的。”柳生美姬语气一转：
“你说——
以龙渊的修为实力，他若大肆聚纳信仰，能不能达到一念通晓万家？
以斗牙王、龙骨精的修为实力。
他们如果持之以恒的集聚信仰，能不能铸成一方精神国度？
古之神圣何其多？
他们若齐心合力组建天庭，有没有可能办到？”
美萘子沉凝一瞬道：“有！
古老相传若为真，虚天的时间就比地上的时间慢数百倍。
一切都经不住时间的消磨，信仰之力、精神国度亦是如此。
古之神圣若有心，虚天就是他们打造天庭的最佳之地！”
“那好，你现在告诉我，你的内心到底是神性大还是人性大？”
“神性人性，有区别吗？”
“对，没有区别。那，你为什么纠结自己是人是神？”
“唉！”美萘子叹道：
“我修行的初心在远去，我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
“美萘子，你没必要彷徨这些。
你也说自己在求真，这个真不正是你一步步走过来看到的样子吗？
农民武士、贩夫走卒、大名守护，包括我们在内，各自的精神从一生下来都在蜕变。
如那龙渊，他从一个杂碎妖怪一步步化龙，他会倒过来再让自己变成杂碎妖怪吗？
但凡生灵，各有私欲。
我们已经和凡俗生灵不同，我们追求的是信仰、是气运。
佛门、神社、西洋教莫不如是。
我们没有主宰一切的实力，不就得在约定俗成的规则中行事，尽量为自己争取利益吗？
我知道龙渊的言行对你触动很大。
但是我们和他不同，他的寿元以百年来计，他当然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我们却不行！
如佛门所言，我们的肉身不过是舟筏，终会在时间长河中腐朽。
我们能做的也就是修真灵性光，以求和古贤一样精神长存。
待我们精神修为足够，我们便能通过转世夺舍，更换新的渡舟。
这也是我们长生的唯一途径！
说白了，哪有什么天生灵体？
他们不过是一个个精神修为不足，转世后无法觉醒宿慧的修行者而已！
成则接续前世，败则成全今生。
亦不知有多少古贤在此间沉沦，这也是我辈修士的宿命！”
美萘子目光一转：
“柳生美姬，你平时将自己伪装的太好了，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各自行各道，我只是不喜欢将自己的情绪彰显出来而已！”
“你是说我心性不足？”
“没有这个意思。不过自从碰到龙渊后你变化太大，完全不像之前那个老妖婆了！”
“哈哈！”美萘子干笑一声道：
“是啊，他对我触动不小。不过你见了他一面后，性情也不是那么稳定了呢！”
“这正常。”柳生美姬洒脱道：
“可以触动你心境的，往往是比你更强的人。
龙渊的生命磁场太强，尽管他将力量收敛的一丝不漏，但是——
他瞒不过我的心觉。
和他站在一起那种心悸的感觉，不是生命受到了威胁，而是——
天地气运发生了转移，乾坤意志离自己而去，让我觉得自己已沦为了平凡的悸动！
美萘子回思一番道：
“我与龙渊见过三次。
第一次，我忽略了他的存在。
第二次，他不知不觉的出现在我身后。但他除了仪表外，看起来仍像个普通人！
第三次，就是我们一起见他。
或许是你心有警惕，或许是我没有他敌对的情绪，他对我的感触——
还没有那神殿给我的感触大！”
“咦！”柳生美姬惊奇道：
“经你一说我想明白了——
当时让我生出气运流失、被天地抛弃感觉的不是来自于龙渊，而是来自于那白龙神像。
龙渊的本体不是蓝鳞大龙吗？
美萘子你说，龙渊的神殿中为什么摆着与他完全不同的神像？
你注意到没有，那白龙神像的躯干体型、气质气韵也完全和龙渊不同？”
美萘子一思忖，脸颊不由绽笑。
柳生美姬稍怔，亦咯咯发笑道：
“那白玉龙像可真唯美，铸造材料亦是精金玉髓。
若祂汲取够信仰，还真有可能诞生灵性、神性。
龙渊是想小母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