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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把翅膀削成椭圆形。”邹善把杭绢往竹片上比了比,竹片是新找的湘妃竹,紫褐色的斑痕像蝴蝶停过的印子。他握着牛角柄短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刀刃贴着竹片的弧度游走,薄如蝉翼的竹屑簌簌往下落,在晨光里飘得极轻,像蝴蝶扇动翅膀带起的风。他胳膊上的肌肉随着运刀的动作微微起伏,古铜色皮肤下的血管像江底的水草,顺着手臂的线条轻轻晃——那是常年握刀练出的韵律,连削竹片都带着股稳劲,竹片边缘的毛刺刚冒头,就被刀背轻轻一刮,瞬间变得光滑,像被月光磨过。

“蝴蝶要轻盈,骨架不能太重。”他用刀尖在竹片上划了道浅痕,痕线弯得像刚掠过水面的月牙,“就像你们做的微型探测器,得兼顾灵巧,不然飞起来就会往下栽。”说话”间,左手已经抓起另一块竹片,刀刃起落间,两片翅膀的弧度分毫不差,连边缘模仿蝶翼锯齿的纹路都像用模子刻的,竹片截面能看到细密的纤维,像被江水浸润了多年的老船骨。

林夜蹲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捏着把小剪刀。竹片尾端有点翘,他刚要开口,就见邹善手腕轻轻一转,刀背贴着竹片蹭了蹭,那点翘突然被磨平,竹片“咔”地响了声,弧度刚好能撑起杭绢的边角。“老爹,这竹片的弧度得比鲤鱼风筝小一半。”他指尖在竹片边缘一点,原本有点毛糙的边角突然自己变得光滑,省得用砂纸蹭——他嫌磨砂纸费时间,悄悄用了点法术,让竹纤维自己收紧。

邹善瞥了他一眼,嘴角往下压了压,却把刚削好的翅骨往他面前推:“粘的时候对齐这道线。”他用刀尖在竹片中间划了道细痕,“歪了半分,飞起来就会往左边偏,跟当年骑兵的箭杆歪了射不准一个道理。”林夜没说话,只是指尖在竹片上虚虚画了只蝴蝶,翅膀的角度刚好和那道细痕重合,竹片“嗡”地轻颤了声,像应和似的。

林昼抱着夏侯杰找的彩色丝线跑进来时,帆布鞋底在地板上蹭出“沙沙”的响。线轴在怀里滚来滚去,红的、黄的、蓝的,线轴碰撞着发出“哒哒”的轻响。“夏侯叔叔说这个能绣花纹!”他把线轴往桌上一放,线轴刚要倒,林夜指尖轻轻一挑,线轴突然自己立稳,还顺着桌沿排了队,红、黄、蓝三色并排,像道小彩虹——是他嫌整理线轴麻烦,用了点磁力让线轴吸在工作台的铁边。

夏侯杰推门进来时,训练服的领口沾着点草叶,是刚从训练场晨跑回来。他手里拎着个木盒,盒盖一打开,里面的珠片“哗啦”滚出来,闪得像碎星子——是剧团淘汰的“鱼鳞片”,薄得能透光,阳光照过时会映出虹彩。“给蝴蝶翅膀镶点这个。”他把珠片往桌上一推,肌肉随着动作鼓起,像块紧绷的礁石,“我试过了,风吹过时会反光,像真蝴蝶在晒太阳,能晃花眼睛。”

邹善捏起片珠片往杭绢上比,珠片的虹彩落在布上,粉白的底色突然变得鲜活。“镶在翅膀边缘就行。”他忽然把刀往杭绢上轻轻一压,刀刃没入布面半寸,再抽出来时,布面像被春风吹开似的,齐齐分成两片,切口连根布丝都没乱,连银线纹路都对得整整齐齐。林夜看着那道切口,忽然想起上次老爹切桂花糕,也是这样一刀下去,糕体连糖霜都没掉,刀刃上还沾着点桂花,香得人喉咙发紧。

中午烤蝴蝶酥时,烤箱的香气顺着走廊漫进来,混着杭绢的草木香,像把软刷子,把技术部的每个角落都刷得暖烘烘的。邹善在烤盘上摆酥皮,指尖捏着面皮转圈,酥皮边缘的褶皱像蝴蝶翅膀的纹路,他还在酥皮中间压了个小坑,坑里撒上芝麻,像蝴蝶翅膀上的斑点。“多烤两盘。”他对扒着烤箱门的林昼说,指尖把酥皮摆得整整齐齐,间距都一样,“下午去训练场,给兄弟们当茶点,上次他们说芝麻饼太干。”

林昼刚要应,突然指着烤架旁的竹篾笑出声:“哥,竹篾自己弯成蝴蝶形状啦!”那是做蝴蝶触须的细竹条,被晨雾浸得有点软,弯得像打了个结。林夜正对着竹篾出神,指尖在竹篾上一点,弯得太急的竹篾突然自己舒展开,弧度像真蝴蝶停在花上时的触须,竹节处还渗出点细密的水珠——是法术逼出的潮气,比用火烤省半个时辰。“省得烟呛着。”他说着,把竹篾往胶水里浸,竹条自己在胶水里转了半圈,胶水刚好浸匀每个缝隙,连竹节里的小坑都没落下。

夏侯杰进来拿牛奶时,正撞见林夜用指尖在蝴蝶酥上画花纹。酥皮上的芝麻突然动起来,慢慢聚成只小蝴蝶,连翅膀上的纹路都清清楚楚,翅膀边缘的芝麻还微微翘起,像刚停在酥皮上似的。“这手艺能去做茶点师傅了!”他笑着拍林夜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去,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孩子感觉到力道,“下午去训练场试飞蝴蝶风筝不?我让后勤把障碍栏拆了,腾块大空地,保证比昨天的场地宽。”

林昼立刻拽住他的训练服袖口,小手指在夏侯杰胳膊上划了道弧线,像在画蝴蝶飞的轨迹:“去!夏侯叔叔要帮我们举线轴!”他的指甲在夏侯杰的训练服上划出浅痕,布料下的肌肉硬邦邦的,像块结实的木板,却被他拽得微微晃了晃。林夜却盯着蝴蝶风筝的骨架,指尖在翅膀上比了比:“等镶完珠片,刚才测了风向,下午两点东风最稳,正好能飞起来。”他指尖在骨架上一点,两片翅膀突然自己张开,角度刚好能借风,像真蝴蝶准备振翅,竹骨“咔”地响了声,像关节转动的轻响。

镶珠片时,林昼总把珠片粘歪。他捏着胶水刷的小手有点抖,珠片在杭绢上像调皮的光斑,刚摆好又滚到一边,在布上留下小小的胶印。邹善放下烤酥的托盘,伸手帮他把珠片摁牢,指腹蹭过珠片的边缘,把边角压得服服帖帖,连珠片上的虹彩都对齐了:“要顺着布纹的方向。”他的拇指在布上轻轻划了道线,“就像当年给船帆缝补丁,歪了会兜风,蝴蝶飞起来就会晃,飞不高。”林夜在旁边看着,指尖在珠片边缘轻轻一划,散落的珠片突然自己归位,刚好在翅膀边缘排成圈,连间距都分毫不差,像用尺子量过。

下午去训练场时,蝴蝶风筝已经像只活蝴蝶了。粉白杭绢翅膀镶着圈珠片,阳光照过时闪闪烁烁,像撒了把金粉;触须上系着根细银丝,是夏侯杰从仓库找的银线,风一吹就轻轻颤,像蝴蝶在扇动触须;连尾巴都缀了三根蓝绸带,飘起来像蝴蝶的尾突。夏侯杰举着线轴,胳膊上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线轴上的丝线是剧团绣戏服的花线,红里掺着金,转起来“沙沙”响:“看我的!保准让它飞成训练场最亮的蝴蝶!”

风筝刚飞起三米,突然往右侧偏,像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下沉,珠片在阳光下晃出的光斑也跟着歪。“右翼!珠片粘太多了!”林夜往前跑了两步,指尖对着右翼虚虚一按——原本有点沉的翅膀突然自己抬起来,竹骨“咔”地响了声,像被人轻轻托了把。风筝瞬间稳住,晃晃悠悠往上飞,杭绢翅膀在风里展开,珠片反光在草地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像一群小蝴蝶在追着大蝴蝶跑。训练的特工们都停下了动作,有人举着水壶喊“再飞高点”,有人干脆坐在草地上,手搭凉棚往天上看。

林昼趴在草地上追风筝的影子。影子在草坪上滑来滑去,翅膀随着风轻轻扇动,珠片的光斑落在影子上,像给蝴蝶添了层花纹。“哥!你看它跟天上的云打招呼呢!”他指着风筝掠过一朵白云,银线触须“叮”地碰了下珠片,像蝴蝶在振翅,声音清得像冰撞玉。林夜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翻着安全局的训练计划表,指尖在“体能训练”那栏画了只小蝴蝶——下次可以把折返跑改成“追蝴蝶”,让大家沿着风筝飞的轨迹跑,肯定没人觉得累,他甚至已经想好要在起点摆个蝴蝶形状的指示牌。

收风筝时,夏侯杰正准备弯腰卷线,线轴上的丝线绕得有点乱。林夜突然按住他的手:“我来。”他指尖在线轴上轻轻一点,散开的丝线突然自己往回卷,一圈圈绕得整整齐齐,连收尾的绳结都和剧团绣娘打的“蝴蝶扣”一样,红金相间的线在阳光下闪,像只停在线轴上的小蝴蝶。夏侯杰看得眼睛发亮,肱二头肌随着笑的动作鼓起来:“这招必须教我!下次收训练绳能省十五分钟,省下来的时间能多教林昼翻侧空翻!”

回去的路上,邹善的帆布包沉得很。除了蝴蝶风筝、没吃完的蝴蝶酥,还有林昼捡的珠片——他把最大的几片用线串起来,说要当书签。林昼靠在林夜肩上,手里转着串珠片,珠片碰撞着发出“叮叮”的轻响,像串小铃铛。“哥,明天能做个蜻蜓风筝不?”他的声音有点含糊,带着点困意,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影,“要透明的,像上次在江边看到的蜻蜓,翅膀能映出彩虹。”林夜“嗯”了一声,指尖在车窗上一点,水汽凝成只小蜻蜓,翅膀上还沾着片蝴蝶酥的碎屑,被风一吹化成小水珠,“用夏侯叔叔说的蝉翼纱,肯定能映出彩虹。

邹善从后视镜里看着,忽然把车速放慢了些。训练场的笑声还在身后飘,混着蝴蝶酥的黄油香和珠片的轻响。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转了转,真皮套的粗糙蹭过指腹,像摸着早上裁杭绢时沾的布屑——软乎乎的,带着点花香,比当年握刀时的冷硬暖多了。车窗外,长江的水被夕阳染成粉金色,货轮驶过的浪花里,像藏着无数只蝴蝶在飞,溅起的水珠在光里闪,像撒了把珍珠。

林夜忽然碰了碰林昼的胳膊,林昼没醒,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颤了颤,嘴角还沾着点蝴蝶酥的糖霜。林夜笑了,指尖在空气中画了只小蜻蜓,翅膀上的碎屑轻轻落在林昼手背上,像颗小小的珍珠。江风穿过车窗,带着训练场的青草香、蝴蝶酥的甜,还有风筝银线的余韵——都是安稳的味道,像被阳光晒暖的棉絮,裹得人心头发软。

就像这江水,不管流过多少礁石,总会稳稳地往前淌,带着阳光,带着船影,带着此刻车厢里的暖意。林夜看着老爹握着方向盘的背影,忽然觉得,所谓重生,或许就是看着曾经的刀光,变成此刻裁布时的温柔;看着曾经刑场的风,变成现在江滩上的蝴蝶;看着曾经攥紧刀柄的手,如今能稳稳托住一片杭绢,托住两只“小蝴蝶”的笑声。而这些日常里的细碎暖意,比任何能掀起风浪的法术都更有力量,能把所有过往,都酿成此刻掌心的温度——暖得像刚出炉的蝴蝶酥,烫,却让人舍不得松开。第二天清晨的技术部像被晨雾泡软的宣纸,连空气都带着点潮润的甜。邹善的工作台已经腾得干干净净,木缝里还嵌着昨天削竹片时落下的细屑,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白。他从帆布包里掏出卷蝉翼纱,纱卷刚展开,晨雾就顺着纱的纹路漫上来,在上面洇出淡淡的湿痕——这是夏侯杰托剧团的老裁缝找的,薄得能透过纱看到对面窗台上的青瓷瓶,瓶里插着的芦苇穗在纱上投下模糊的影,像水墨画里的淡墨痕。

“得把翅膀削成菱形。”邹善捏着纱角往竹片上比,竹片是新找的白竹,是从安全局后院的老竹丛里砍的,纤维细得像蚕丝,截面能看到均匀的纹路,像被江水浸润了多年的老竹根。他要做蜻蜓风筝的翅骨,得比蝴蝶风筝的翅骨再细一半,指尖捏着竹片两端轻轻一弯,竹片“嗡”地响了声,弧度像真蜻蜓停在草叶上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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